“你读书读到牛**里去了啊!”妈妈嚎的比陆乔的哭声还惨,抄起门后的棍子就朝陆乔身上呼了去。
“你读书不好好读就算了你还来骗你妈!”
“这么小就学会骗人长大还怎么得了。”
“你知不知道一家人都瞧不起你,你还这么不争气!”
“我要是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你不知道多可怜,如果不是放不下你我早就出去打工了。”
棍子如雨点落在陆乔身上,陆乔嚎的街坊邻居都来了。
街坊纷纷劝妈妈,陆乔一边哭着一边求饶:“妈!我错了,不要打啦!以后我好好读书就是了。”
妈妈丢了棍子,抱着陆乔就哭了。
陆乔觉得这一次是妈妈揍自己揍的最厉害的一次,拇指粗的棍子打断了,姑姑的短裤改了一下穿在身上变成了九分裤,露了一截的腿肚上布满了紫红淤青,以前虽然挨打但是从来没有痛到让陆乔走路都困难。
“陆乔你要争气啊!不是为了妈妈也不是为了你爸爸,为了你自己啊!你知不知道家里的人都不喜欢你,你自己不好好读书出人头地以后谁照顾你啊!读书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你看看隔壁的四婶婶,出去打工一年挣好几千回来,妈妈也想去,可是把你一个人放在家里,爷爷奶奶不管,姑姑不喜欢,爸爸不放在心上你日子怎么过?你会真的变成一个野孩子的。”
妈妈的身上有汗水混着泥土的气味,那是陆乔再熟悉不过的味道,陆乔埋在妈妈的怀里第一次听到“家里的人都不喜欢你!”这句话,她还知道妈妈有可能会离开她。
不知道是这一顿胖揍还是那两句话的震慑作用,陆乔一下子被开了光。
那天下午老师把昨天的语文试卷发了下来,陆乔的分数依旧是个位数,也许是害怕被紧锣密鼓的在被揍一次,也许是开了光后的作用,陆乔看待试卷的态度端正了很多,陆乔发下试卷后规矩的将试卷老实交到了妈妈手里。
妈妈抹着泪把试卷看了一下递给陆乔:“我管不了你,以后你自己看着办吧!”
那个时候家里虽然有电,可是每天停电成了习惯,早上九点停电,晚上九点来电,没电的时候用煤油灯。煤油灯有的是墨水瓶做的,有的是药瓶做的,插根铁管子,里面塞上棉花条子,煤油向上打湿棉条后就能点着。
这煤油灯烟很大,妈妈的身影隐在灯烟之后,哥哥正埋着头在灯下写作业,几只蚊子嗡嗡作响,妈妈拿着蒲扇子轻轻的拍着哥哥的腿,帮他赶蚊子。
比起挨揍来说陆乔更害怕妈妈无视自己,更害怕管不了自己的妈妈真的会有一天就离开了自己。
“妈,我想把这上面的题重新做一次。”陆乔嗫嗫的声音响在安静昏暗的屋子里。哥哥感觉暴风雨欲来,抬头看了陆乔一眼,眼里闪着晶莹亮光,又转头望了一眼妈妈。
“妈不要打妹妹了,我可以教妹妹。”
妈妈摇着扇子的手停下来,摸了一把哥哥的头点点头说:“好!我给你们扇扇子。”
那一天夜里煤油灯的灯芯不停的跳出火花,妈妈的身影大大的投射在墙上,而她和哥哥的身影紧紧的挨着妈妈,这一晚的灯光从此在陆乔的心里扎下了温暖的根,不知道在多少个孤寂的夜里让陆乔忽然想起。
第二天陆乔把试卷拿给老师重新评审一下,破天荒的陆乔得了80分。
从此以后陆乔的考试如同开挂,小学四年级之后当上了班长,上初二的时候当所有的女生都在为物理卷里的F1,F2头痛的时候,陆乔当上了物理课代表,初三的时候考上了县里的省重点中学。
陆乔的成绩开挂之后家里的目光终于开始转向了陆乔。
爸爸也开始常常给人提起,说他的幺女是个读书的料,将来要当女状元的。姑姑们也开始给陆乔买起了新衣服,爷爷奶奶偶尔也会回来看她和哥哥,顺带带一些糖果分给陆乔和哥哥。
还有妈妈,她再也没有说过要丢下陆乔去打工的话,给陆乔梳头的时候都会温柔的跟陆乔说:“乔乔好能干,是当今的花木兰呢!”
但是陆乔并没有因为得到这样的重视而显得太高兴,因为家里出了事。
改革开放的大潮从沿海席卷内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系的建立冲破了无数人吃大锅饭到老的梦,下岗潮如同一个噩梦席卷了无数家庭。
一九九三年陆乔的爸爸,两个姑姑全部下岗,这就意味着支撑家里用度的经济来源没了,填肚子可以靠着田地,可是交学费仅仅靠家里的小铺子根本不可能!
人到中年的爸爸不得不另谋出路,拉货车跑客运就连杀猪都要做。
想想爸爸其实是个很讲究面子的人,在供销社上班的时候穿衣服只穿西装,袜子都只穿白袜子而且每天都换一双,陆乔每次看到爸爸从供销社回来,爸爸都是一身干净整齐,还有摩丝的香味。
现在爸爸却为了家每天把自己忙的就跟从灰堆里拔出来一样,有时候回家还带着一身的血腥和猪屎味。
本来成绩优秀的哥哥被转学,也许是离家在外少了管束,也许是有其他陆乔不知道的原因哥哥转学后成绩一路下滑,以往的家中骄子变成了天天被爸妈挂在嘴边一顿痛骂的庸才。
没有了工作的爸爸依旧是陆乔心中巍巍巨山,反而让陆乔心里更多了一份安全,爸爸再也不用三天两头的呆在外面了,终于可以每天在家里陪着妈妈,比起那些打工的来说虽然日子紧巴巴了点可是两个人一起面对生活,妈妈少了很多的唠叨和抱怨。
哥哥成绩不在优秀,但是他依旧是陆乔心里最好的哥哥,陆乔天天巴望着月末的到来,因为到来月末哥哥就会放月假回家。
有时候心里想的很亲热恨不得哥哥天天回家,可是陆乔和哥哥却又有天下所有兄弟姐妹的通病,分开了说着想念,可是聚在一起好不过三分钟就要开始窝里斗。
一会为了遥控器归谁管而打架;一会为谁少做了一些活到爸妈面前理论;一会又因为谁碰到了谁的碗弄撒了饭干一架。
打的时候痛快的打,想的时候使劲的想,但是关键时刻谁也不掉链子,陆乔比谁都明白有个哥哥的重要性。
从小跟男孩子厮混长大的陆乔就算上了初中也改不了豪气大咧的脾气,可是十一二岁的女孩子那个时候恰巧好像又有一点长开的意思,有时候又会有一点小脾气,不知道那个不注意就会撞上陆乔敏感的神经。
比如有人说她声音的就跟男孩子一样粗声粗气,说起话来就跟黄牛叫一样,再或者说她洋又洋不来,尼龙袜子套凉鞋大活宝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