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身影，熟悉到在梦里恨不得千刀万剐的身影。

　　 凌嫫刚步入魔宫就看到玄灱真人。

　　 不知道是不是恶行被揭穿，懒得装大善人的模样，脸上已经没有那种装模作样的良善。

　　 此时的玄灱真人看起来跟魔族之人没有区别，眼神浑浊，整个人泛着浊气。

　　 灵气不纯，染上魔气，体质也变了。

　　 这是彻底投入魔族的阵营，成为堕魔者。

　　 四目相对，玄灱真人变得凝重起来。

　　 不一样了！

　　 变化太大，实力更是可怕。

　　 看得出来她身上的灵气是杂的，已经成了堕魔者。

　　 奇怪的是她的灵气和魔气并没有发生对抗。

　　 也就是说她的灵气没有消失，身上的魔气也越发浓烈。

　　 她既是修士，也是魔。

　　 同时拥有两种力量。

　　 太邪门了。

　　 灵气和魔气本来就是相互排斥的。

　　 一黑一白，一正一邪，彼此相克。

　　 就像他，修炼魔功以后，先前的修为已经慢慢消失。

　　 这是所有人该有的表现，凌嫫却不一样。

　　 玄灱真人眼中一点点涌现害怕。

　　 这个世上最可怕的就是这种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的人。

　　 比如魔娃，比如邪尸，比如凌嫫。

　　 脑子里转了千百回，他算是明白当年的事情为什么会被揭发。

　　 凌嫫就是他的克星。

　　 之前霸刀峰审判害得他名声尽毁，大部分弟子判处师门。

　　 如今更是在不知不觉中揭穿他当年做的事，害得他没有安身之所，只能狼狈投靠魔族。

　　 他今日低声下气哀求收留，全拜凌嫫所赐。

　　 汹涌的杀意涌现眼眶，要不是地点不对，他早就动手了。

　　 魔宫里，凌嫫也丝毫没有掩饰滔天恨意，也没有错过他眼中变了又变的表情。

　　 迎着汹涌杀气，她脑子里全是死在他手里人。

　　 那一块块沾着血的玉牌轮番闪现在脑海，玉牌上面出现一个个熟悉的陌生的名字。

　　 她看过每一块玉牌的名字，好多都是没听见过的。

　　 他们舍身除魔，却死在信任的人手里。

　　 他们的名字甚至没再被人提起过，没人记得他们。

　　 也不知道他们是谁的儿子，谁的兄长，又是谁的意中人。

　　 哪怕如今玄灱真人的恶行已经被揭露，他们也没能拥有姓名。

　　 他们早就被师门忘记，被世人忘记。

　　 嗡嗡！

　　 凌霄剑嗡动着想要出来。

　　 恨意滔天的凌嫫可不管什么地方，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凌嫫毫不犹豫解开桎梏，任由凌霄剑直冲过去。

　　 她未必杀得了玄灱真人，可他该死！

　　 凌霄剑化出一道银光，直冲玄灱真人。

　　 一直保持警惕的玄灱真人在看到凌嫫动手的时候丝毫不意外。

　　 可当看到杀气腾腾冲过来的灵剑之后，立马瞪大了眼睛。

　　 凌霄剑！

　　 怎么可能是凌霄剑？

　　 像是错觉，他好像看到当年莫凌出事后凌霄剑发疯的模样。

　　 心口被刺中的伤此时正隐隐作痛。

　　 没人知道当年他在凌霄剑手里吃过多大的亏。

　　 也没人知道他为什么放着灵剑不要，非要让人弄去噬灵台毁掉。

　　 铛！

　　 兵器碰撞发出巨响，肃杀的魔气冲撞在一起，翻涌的魔气像是要把魔宫掀翻。

　　 他们彼此对视，都想要对方死。

　　 嗡嗡！

　　 凌霄剑嗡鸣着释放魔气，剑身开始浮现黑莲花纹。

　　 趁着仇人没反应过来，剑身上的黑莲顷刻间缠住玄灱真人的剑，缠上他的手。

　　 黑莲所到之处，立马传来刺骨之痛。

　　 饶是见多识广的玄灱真人也吓得不轻。

　　 砰！

　　 一朵硕大的黑莲直冲过来，狠狠打在凌霄剑身上。

　　 似是知道不敌，凌霄剑转身飞回凌嫫手中。

　　 “凌嫫……”

　　 发狠的声音从魔宫宝座传来，魔娃眼睛染上血色，死死盯着凌嫫。

　　 凌嫫看着他手中黑莲滚滚着黑气，知道魔娃生气了。

　　 看着发怒的魔娃，凌嫫嘴角一勾，展示手中的凌霄剑。

　　 “你要的黑莲我拿回来了，不过你毁了我灵气，让我没办法使用青莲剑，我只能自己找一把兵器。”

　　 被挑衅的魔娃哪里受得了，当即出手。

　　 一朵黑莲迅速冲过来。

　　 凌嫫嘴角一勾，手上结印，直接印在剑上。

　　 剑身上黑莲瞬间张开血盆大口，直接吞噬魔娃的攻击。

　　 魔气涌动，凌嫫手执凌霄剑立身黑气之中，墨发飞扬。

　　 安静，好安静！

　　 魔娃见鬼一样看着凌嫫。

　　 怎么可能？

　　 他的攻击被轻松吞掉。

　　 这是什么邪术？他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一旁的玄灱真人更是吓到发颤。

　　 怎么会有这种怪物？

　　 距离霸刀峰审判不过几个月，凌嫫却变得这样可怕。

　　 还有凌霄剑在她手里竟然成了魔剑。

　　 这几个月在她身上发生了，为什么突然就变得这样厉害？

　　 ……

　　 噗！

　　 一口血喷洒在凌霄剑上，血刚沾上凌霄剑立马被剑身上黑莲吸收。

　　 凌嫫面无表情地擦掉嘴角的血迹，似是感受不到疼，眉头都没皱一下。

　　 魔娃没跟她提黑莲怎么在凌霄剑上，也没再动手。

　　 而她没再逗留，匆匆离开。

　　 因为她知道要是再待下去，她就要露馅了。

　　 她暂时杀不了玄灱真人，也动不了魔娃。

　　 心头血失去太多，即便表面看不出来，可她现在就外强中干的摆设。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让玄灱真人跟魔娃不敢动她。

　　 她很清楚现在自己无路可走，她不能回师门，身上的魔气完全掩饰不了。

　　 她现在在九州没有丝毫安全可言。

　　 魔娃为了逼她，在她出发去弘佛寺的时候，就已经布局。

　　 她现在的已经成了人人想要捉回去的人。

　　 回到魔族是她唯一的选择。

　　 这是魔娃的算计，也是她的选择。

　　 她回魔族有很重要的事情。

　　 在她跟邪尸分开的时候，他说了一件事情。

　　 之前她还在邪尸身体时闯进来发现一个问题：魔族看不到堕魔。

　　 这些年一直有十恶不做的修士消失。

　　 而她当初还在邪尸身体里时，就因为多买了魔草被人弄进地牢关着。

　　 当时他就察觉地牢里的气息很奇怪。

　　 只不过听到了妖姬在月楼的消息，她太想知道莫凌当初是怎么死的，于是把所有事情排后，直接去找妖姬。

　　 事实真相知道了，却被魔娃发现，时时刻刻被监视，去哪儿都有人跟着。

　　 当时玄灱真人的真面目还没被撕下来，甚至抓了她师兄，还说服别人在广城设伏，等着她师父自投罗网。

　　 她不敢冒险，只能听话。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她师父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修儒道的玄雬真人，而是面对徒弟接连出事，九州开始动荡的雪剑峰峰主。

　　 九州开始动荡，修士中藏着魔族的爪牙。

　　 她师父要是再不站出来，魔族的爪牙肯定会站出来。

　　 她师父没有退路，动荡的局面也不允许他再退。

　　 听说她师父用了雷霆手段顺利成为赤州十二峰领军人物。

　　 长老在玄灱真人失踪之后，接管霸刀峰。

　　 二师兄萧霖亲自回了萧家，带着萧家听从安排。

　　 还有姚泽，回了灵城，动员姚家警备起来。

　　 其他四州的宗门开始频繁联络，互通消息。

　　 她没去过逍遥门，也没去过红袖宫，但是赤州有雪剑峰，青州有青流宗，碧州有弘佛寺。

　　 他们已经联合起来面对即将到来的动荡。

　　 而她，受了师门那么多恩惠，还得到一念大师尽力相帮。

　　 现在是她回报的时候了。

　　 凌嫫看着手腕处的青莲，神色不明。

　　 上古青莲，魔物克星。

　　 早该想到的，青莲剑不知道蒙灰多少年了，怎么可能会突然出世？

　　 不是她幸运，也不是她天赋异禀。

　　 所有看似意外的事情，都不是意外。

　　 有些人，有些物的出现早已注定。

　　 他们是棋子，众生万物都是天道的棋子。

　　 就像她会不会为莫凌报仇拜入雪剑峰，其实都没关系。

　　 即便没有她，也会有另一个人。

　　 一念大师、邪尸、魔娃……还有很多人，他们都说她是变数

　　 其实压根就没有变数。

　　 或许应该说：变数就是为了定数存在。

　　 在冥冥之中一切早有定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