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星眠忍着胸腔剧痛，冷声说：“我杀的……是六荔县害人的妖道……是坏人。”

　　 桑立使劲推着阻拦自己的人。

　　 “对！你们可以去查！那妖道害了许多人！他制作傀儡和活尸！我们杀了他有什么错？”

　　 许素却道：“人既然被你们杀了，这么久过去，还能留下什么？”

　　 “娘！”步云姗看过去，眼里满是失望。

　　 而宋靖怒火中烧，根本听不进去极少数人的分析，虽然不敢肯定是温星眠做的。

　　 但想到萧云醒的目中无人，一次次袒护这个弟子。

　　 如若早一些许给自己的儿子，他也不会白发人送黑发人！

　　 宋靖失了理智，越来越生气。

　　 “不承认，那便上戒棍，所有人都站这里看着！引以为戒！”

　　 闻言，桑立更加用力的去推阻拦自己的人。

　　 天空逐渐泛白，一道光自远方出现。

　　 可温星眠已坠深渊，只觉浑身冰冷。

　　 他环视周围，大多数人冷眼旁观，仿佛在看一个垃圾似的，眼中的厌恶丝毫不加以掩饰。

　　 他们像是鬼魅，像黑色的影子，看不清面容。

　　 他们站在边缘，低头看着自己，每个人脸上，都好似挂着诡异的笑。

　　 听到有些人，不断说着处死自己。

　　 温星眠忍回去即将掉落的眼泪，周身妖气大盛，竖瞳倏然浮现。

　　 黑色的雾气笼罩住温星眠，青丝无风扬起。

　　 温星眠眼中迸发嗜血的杀意，双腿倏地变成了蛇尾。

　　 “他……他是妖！”

　　 灵霜大喊：“他居然是蛇妖！”

　　 “蛇妖！”

　　 “我们这里居然有如此阴毒的蛇妖！”

　　 “尊主！一定要杀了他！”

　　 温星眠浑身痛的说不出话，看着周围人不断后退，他忽然笑了起来。

　　 青色的蛇尾鳞片泛着寒光，白衣沾的血已干涸，容貌依然如画。

　　 可那一双妖冶的眼睛，像是地狱走出来的魔。

　　 宋靖不见丝毫慌乱，直接下令：“打他一百戒棍！就在这里！所有人看着！”

　　 在此之前，温星眠从步清焱咬断牙齿这件事上，就能猜到戒棍打在身上有多么的痛。

　　 直到落在自己的身上，温星眠近乎可以听到自己骨头开裂的声音。

　　 戒律阁的弟子用了最大的力气。

　　 每一棍打下来。

　　 ――皮开肉绽。

　　 青色的鳞片一片一片掉落。

　　 温星眠的蛇尾痛的一直拍打在地面，很快伤口被戒棍打的深可见骨。

　　 脊背上血肉模糊。

　　 最终温星眠的蛇尾无力垂下，此刻戒棍已经打了三十。

　　 宋靖抬手示意他们停下。

　　 “温星眠，你可有话说？”

　　 “我从未……说谎……宋凡之……不是我……”

　　 温星眠无力趴在地面，侧脸看着上方晴朗的天空，只觉悲哀凄凉。

　　 宋靖怒气翻涌，猛地抽出剑朝温星眠刺了过去！

　　 “小五！”

　　 桑立嘶哑地大吼一声，拼了命的扑上去，将温星眠护在身下！

　　 温星眠愣愣地看着上方的桑立，眼泪再也忍不住掉落，一滴一滴砸在石板上。

　　 “师……兄……”

　　 “师兄！！！”温星眠失声大喊。

　　 他用尽力气托起桑立坐起来，手指剧烈颤抖去摸他的腹部。

　　 宋靖抽出剑踉跄后退，眼睛瞪大。

　　 “师兄……”

　　 温星眠无措的哭喊：“别吓我……”

　　 “小五……”桑立手掌覆盖在温星眠手背，“快跑……快……”

　　 “我带你一起离开……阿姐会救我们的。”

　　 温星眠无比艰难，试了许多次才架起桑立起身。

　　 他身上的血不断顺着衣衫滴落，血液顺着校场地面的刻痕蜿蜒弥漫。

　　 “小五……快跑啊……”桑立侧头吐出一大口血。

　　 忽然灵霜大喝一声：“别想跑！”

　　 眼看灵霜持剑逼近，温星眠用尽最后气力唤出青虹剑，眼神冰冷以剑格挡。

　　 ――噔！

　　 灵霜的剑和青虹剑相撞，倏然碎成了好几段！

　　 温星眠没给她再次攻上来的机会，反手持青虹剑划向灵霜的脖子！

　　 千钧一发之际，宛秋长老冲了过来带着灵霜后退！

　　 一道血线喷溅在地面，灵霜虽然躲过了割喉的下场，但她那一张一直引以为傲的脸，却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

　　 温星眠竖瞳扫过众人，即便无法站直，气势沉沉压在众人心头。

　　 “敢过来者，杀无赦！”

　　 他已没后路可退，现在只不过是强弩之末。

　　 可除了凶狠一点，什么都做不了。

　　 “小五，如果我和步清焱去了地府，还能遇见吗？”

　　 桑立枕在温星眠肩膀上，眼神逐渐涣散。

　　 “你们不会去地府的，你们要好好活着。”

　　 温星眠咽下嘴里的血腥气，带着桑立踉跄后退。

　　 “他好像……不会醒了……”

　　 桑立眼泪滴落：“下一世，我就不缠在他了……”

　　 “不可以，三师兄不会同意，他那么爱你……”

　　 话音一顿，温星眠忽然感觉到桑立脑袋歪了一下。

　　 再也没了气息……

　　 “师兄……”温星眠手指颤抖着去探他的鼻息。

　　 温星眠张了张嘴，发不出一丝声音，灵魂好像在这一刻抽离。

　　 痛苦，悔恨，恨意，伤心。

　　 温星眠痛到失声，眼泪如同断了线一般，一滴一滴掉落。

　　 一旁的步云姗僵在原地，许久才惊声大哭：“桑立！”

　　 不远处，一道跌跌撞撞的身影跑了过来。

　　 温星眠看过去。

　　 是赤脚散发的步清焱，费力挤开人群，双目血红看着温星眠半抱着的人。

　　 许素看见步清焱有一些惊讶，随后厉声道：“步清焱！不许过去！”

　　 步清焱充耳不闻，一步一步靠近。

　　 温星眠看到他来到跟前，声音嘶哑道：“对不起……对不起师兄。”

　　 步清焱仿佛什么也听不见，如同一只没有情绪的木偶，只知道伸手把桑立抱进怀里。

　　 在这一瞬间，步清焱心如死灰，自己的世界已然坍塌，眼前景色失去了应有的颜色。

　　 桑立双眼紧闭，胸膛再无起伏。

　　 步清焱绝望地感受着他在自己怀里一点一点变得冰凉。

　　 温星眠看到桑立的身体里缓缓飘出一缕白雾。

　　 这是魂魄离体的征兆！

　　 温星眠当机立断取下白玉手串，手中快速结印。

　　 玉珠变大笼罩住桑立的魂魄。

　　 这一缕魂魄朝着玉珠飞去，被缓缓收入。

　　 温星眠充满希冀地看着玉珠，却突然肩膀一凉。

　　 他低下头，一条手指粗细的铁链穿透了他的肩膀，穿过皮肉和骨头。

　　 血液很快染红了衣衫。

　　 温星眠强忍剧痛，用尽自己所剩无几的灵气，把桑立的魂魄收入白玉珠。

　　 宋靖攥着铁链的另一头，狠狠扯了一把温星眠。

　　 因为这一拽，肩膀上的皮肉挂在了铁链上，温星眠也向后狠狠摔倒过去。

　　 在摔倒之前，他把白玉珠串仔细收了起来。

　　 “师兄……留着四师兄的身体……”

　　 温星眠说罢，血液从嘴中不断涌出，最终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