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深降落在一处瓦房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躯,看着那熟悉的毛色和爪子,他又一次变成了麻雀。
他抬头看向另一侧的瓦房下,一个漂亮的年轻妇人挺着大肚子在缝制衣物,她的面容安静祥和,透着欢悦。
没一会路的不远处走来了一个瘦小的妇人,妇人尖下巴,一双眼睛泛着智慧的光芒。
“哟,杏芳啊,缝衣裳呢。”
杏芳抬头看了一眼来人,微微一笑:“对,缝几件衣裳,等娃娃出生了就可以穿了。”
她手里动作未停,满脸笑意。
瘦小妇人估计是闲着无聊出来找人拉家常,见杏芳一人在门口坐着,顺势坐在了杏芳的身边,眼神蔑视的看了杏芳一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我说杏芳啊,老刚当初把你从山里救出来并娶了你,可是让你给他家延续血脉的,你这怀的不是他的孩子,最好收敛收敛,别这么显摆,别到时候夫妻吵架,那就不好了。”
她一副关心杏芳的样子,但每句话都在狠狠戳杏芳的心,杏芳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但还是维持着礼貌的样子,下起了逐客令。
“大林姐,你今天没事吗?我还要给孩子缝衣服,没空和你说话,你要不先去别家去吧。”
她的脸紧绷,大林不善的目光又在她身上打量几眼,嘴角轻笑,慢腾腾站起身,哼着曲去了别处。
看来男孩死去不是没有原因的,从那句不是她男人家的孩子就可以推测出很多,再看大林刚才的态度和谈话,孩子的事应该村里不少人知道,女人应该是在怀着别人孩子的时候和大刚结了婚。
眼前的场景渐渐变化,转眼间,一个可爱的男孩出生,在杏芳的全力照顾下,孩子快乐长大。
可有些人偏生看不得别家好,村子里和大林一样的人不在少数,他们总是会逗男孩说他不是大林亲生的,有的小孩子甚至会在街上嚷嚷男孩是野种。
每天上课的时候,小男孩成了大家欺负的对象,无数的孩子对此乐此不疲。
当然,他们也没做太过分,就是偶尔推男孩一把,或者故意把他堵在门外,让他上课迟到,还会给老师打小报告,说他怎么怎么。
放学后,小男孩总是孤零零一人,其中的几幅画面转动的很慢,一幅是村里的大人对他指指点点,那瞧不起的神态把小男孩的心伤的支离破碎。
他稚嫩的心搞不懂,为什么大家都对他那么过分。
另一幅就是同村的孩子们跟在小男孩身后,欢快的唱起自编的音乐。
“小童,小童,野种,野种!”
“小童,小童,野种,野种!”
……
别说,这音乐还挺押韵。
孩子们会拿着竹条跟在小童的身后,不时的在他身后做抽打的样子,笑嘻嘻的享受着周围大人对他们的关注。
围观的大人们多是在欢笑,他们那丑陋可恶的嘴脸让小男孩本就不好的处境更加雪上加霜。
小男孩比较老实听话,他可爱的小脸小嘴皱作一团,眼里即便是有泪水在打转,也低垂着头颅走的飞快,强憋着不让它们掉下来,懂事的让人心酸。
同一时刻下,不少人催促大刚赶紧再生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别家的终究是别家的,更何况是个连爹都不知道是谁的野种。
大刚是一个典型的有些自私的农村汉子,从他和朋友的谈话里知道,他在遇见杏芳前因为穷讨不到媳妇,是在山里救了杏芳后见她没依没靠起了心思,再加上村民的劝导,他让杏芳当了他媳妇。
他发誓说会好好对待杏芳的孩子,可在朋友的话语下,他渐渐对男孩的事情有了芥蒂。
从前的大刚虽说对小童不冷不热,但并不过分,自从村民们在他耳边吹耳旁风多了,他看着小童的目光有了变化。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厌恶,最后充满了憎恨,他的眼神就似恶魔一般,好多次看着小童都死死的盯着他,恨不得立马把他吃掉。
村民们的闲言碎语就相当于一种心理暗示,时间一长就会让人忍不住的信服,事情原本就是这样的。
大刚的心已经完全偏向村民那一边,和村民们融为一体,只不过他暂时还有理智,一直隐忍着,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但殊不知,暗示一旦开始就不会停下,那种阴暗的心理暗示,迟早会把人带到毁灭的深渊。
“大刚啊,不是我说你,你得赶紧再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那孩子终究是别人的,不是你的,你说这天天的给别人养孩子也不舒服不是。”
在一次和朋友喝酒的时候,好几个人对大刚再次劝说起来,一副这是为你好的样子,大刚心里也明白,应承了声继续和几人喝酒。
没人会不在乎,结婚那么多年了,一直在给别人养孩子。
回去的大刚一脸沧桑的和杏芳说了这事,可杏芳似是有意避讳,不愿意开口说话,见杏芳这态度不明的样子,大刚顿时急了。
“杏芳,不是我说你,结婚几年了你让我碰过几次?每次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我娶你回来就是受气的吗?你一直说等孩子长大一点再说,可现在他长大了,你总该给我传宗接代了吧?结婚是你情我愿的事,又没人逼你,你至于每次推三阻四的!”
大刚很是气愤,每次有人拿小男孩说事他心里都一阵不痛快,况且他心里看得出来,杏芳还是怀念着那曾经抛下她的男人,这感觉,就像是一直有人给他戴绿帽子一样,憋屈!
杏芳没有说话,静静地坐在一边,扭过了头,一副不想看到大刚的样子。
她轻咬着嘴唇,眼里带着倔强,就仿若她根本就不想嫁给大刚一样,嫁给了他只是自己不得已的选择。
江深看得出来,这两人嫌隙已生,估计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安宁了。
果然,没过几天,大刚实在是忍不住了,一把把杏芳推倒在床上,打算霸王硬上弓,杏芳拼死反抗,愣是在大刚的身上挖下几道血印子。
从大刚手里逃离的杏芳披散着头发,一脸的疯狂,大声嘶叫着:“滚!别碰我!我有小童就够了,不需要!”
杏芳的眼里满是疯癫,紧紧地抱着身子,似是让大刚碰她很是委屈的样子。
大刚要被气晕了,可杏芳拿过了一把锄头,恶狠狠的盯着他,仿若在说他只要敢踏进一步,她就敢和他拼命。
大刚无奈,只好放弃了进攻。
之后的日子里,大刚虽然还想过硬来但看杏芳那副一脸不愿以及悍不畏死的架势,大刚也没敢太过分。
终于,在他们这样僵持了将近一个星期,一件事情的发生终于让大刚忍不了了。
这是天黄昏,杏芳独自一人在家,她静静的走到一个柜子前,掏出了一个翡翠手镯,满目柔情的看着它,细细的抚摸着,很不巧的,这一幕让回来的大刚看到了,顿时气的发飙。
“行啊你,这都多少年了,你还忘不了他,一个抛弃你的男人,值得你每天日思夜想的,连跟我同房都不愿意!”
大刚的脸气的发红,走过去就要夺镯子,女人连忙闪身,把镯子护在怀里。
“李杏芳!”
大刚气的大吼起来,脸都扭曲了:“你要知道谁是你的男人!既然嫁到这个家就不准你心里有别人!”
杏芳依旧满脸戒备的护着手镯,对他毫不理睬。
江深心里叹息,看来最后悲剧的发生不仅这个村的人有责任,杏芳这个做母亲的也有很大责任。
既然不爱,就不应该嫁给大刚。既然嫁给了他,就要做好把之前一切遗忘的准备。
江深看得出来,大刚最开始对孩子还不错,如果杏芳愿意再要一个孩子,小童的地位即使再不好也不至于会丢了性命。
是村民以及杏芳的态度,再加上大刚那一半懦弱一半癫狂的性格,让他蜕变成了一个恶魔。
“行,行,你心里既然放不下那野男人我就把那野种给卖了,我看你还想谁去,实话告诉你,我早就受够你了,区区一个野种跟个宝贝似的,看见他我就烦,我把他卖了,看你还想不想!”
大刚似是动了真格,脸上既狰狞又满是认真,杏芳立即疯叫着冲他跑了过去,撒起了泼。
“你敢!你要是敢卖我儿子,我就跟你拼命!”
大刚说做就做,面色没有一丝愧疚,果真如他说的,他似忍了很长时间,不想再忍下去。
“死婆娘,娶你就是让你给我传宗接代的,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第二天,大刚起了个大早把杏芳锁在了屋子里,要去上学的小童也被他锁在了另一个平时装粮食的小屋子,锁好后就骑着自行车出去,似是找买家去了。
等杏芳醒来见自己被锁住,想到了大刚说的要卖她儿子,顿时脸色大变,拼命的用东西砸房门。
锅碗瓢盆锄头都用上了,房门纹丝未动。
杏芳趴在房门的缝隙处向外观看,拼命地大喊起来。同一时间,她听到了儿子的哭喊。
“小童!小童你没事吧?”杏芳拼命地把房门往外顶,耳朵趴在门缝处,让自己能听清小童的声音。
“妈妈我没事,爸爸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啊?妈妈我想出去,你放我出去好不好啊?”
小童并不知道他将要面临的未来,依旧一副懂事的样子。
“小童乖,你好好待着,妈妈很快就救你出去了,听话,好好待着。”
杏芳安抚着小童,同时冲着外面大声喊叫,可外面空无一人,她喊的喉咙都要冒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