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棠神色惊讶，走过去拿起一块黑石头，一眼便发现不是炭块，而是磁铁矿石，表面有磁性，看起来有点像炭块。

　　 磁铁矿石是炼铁的主要矿物原料，在古代是叫慈石，居然会在山脚下被车夫误捡了回来。

　　 不对，磁铁矿石若不是被挖掘，怎么会出现很多在山脚下？

　　 “这不是黑炭，你别拿去烧。”云棠吩咐车夫：“你明天过来一趟，我们再去查探一下。”

　　 车夫意识到这些黑石头不简单，立即应下来。

　　 裴寂之见云棠神色凝重，主动拎起竹筐，与她并肩入府。

　　 直到站在云棠的院门口，他才低声问：“这些石头是……矿石？”

　　 云棠脚步一顿，惊诧地看向他：“你认识？”

　　 车夫大概对炭块不熟悉，而这捡来的慈石和炭块想象，才会被误认了，但是令她意外的是裴寂之认识。

　　 转念一想，他本来就是个将军，见过慈石也很正常，毕竟需要铁锻造兵器。

　　 裴寂之十分坦诚：“我曾经见过，有人拿这个炼铁，锻造兵器。”

　　 云棠心中一惊，燕州的煤矿被曹弼开采了，现在发现的铁矿难道也是被曹弼开采了吗？

　　 她的心往下一沉：“我就怕这铁矿是在曹弼手里。”不知道想到什么，她的眉心舒展：“在他手里，也好过在别人手里。”

　　 裴寂之看着她眼底闪过愁绪，不禁提点一句：“曹弼手里没有铁矿，他与塞外的人交易，买了不少兵器。若是有铁矿，不必大费周章的买兵器。”

　　 “不管是在谁手里，明日跑一趟赤雁山就知道了。”云棠累了一天，在马车上没睡好，这事儿想得头疼，索性不想了。“你早些去睡，明日早点出发。”

　　 裴寂之看她打着哈欠进院子，唇角动了动，到底是什么都没说，提着竹筐回了房间。

　　 他将一筐慈石放在角落里，有些意外铁矿会在赤雁山。

　　 燕王当年打下燕州，处境十分艰难，赐封地封王之后，处境更是急转直下。

　　 断粮，断兵器，燕王暗中派亲信探矿。并且成功发掘到几处矿脉，最先开采的便是铁矿，锻造兵器。

　　 燕王离世之后，无人知道铁矿的位置。

　　 谁知道沈怀玉一个无心之举，倒是让云棠有了意外发现。

　　 ~

　　 沉沉夜色笼罩着将军府，只有曹莹莹的院子，灯火通明。

　　 燕州城没有女医，最后请一个老郎中为曹莹莹治疗。

　　 梅姨娘得到消息赶来，曹弼脸色阴沉，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将军，出什么事了？”梅姨娘神色焦急，十分自责道:“您去营城谈联姻之事，妾身没有看管好大小姐，让她出了事，请将军责罚。”

　　 曹弼眉眼间染上倦意：“此事怪不了你。”

　　 “将军……”

　　 “与营城刘家联姻一时作罢，一个月后，沈怀玉会来迎娶她。”曹弼彻底放弃曹莹莹，算是一颗废棋，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利益，带来的只有耻辱。他随口吩咐梅姨娘：“婚事一切从简，不必铺张。”

　　 “嫁妆呢？”

　　 “她母亲给她留了。”

　　 曹弼丢下这句话，大步离开。

　　 梅姨娘望着曹弼离开的背影，在院子里停留片刻，正准备离开。

　　 “砰――”

　　 瓷器砸在地上碎裂的声音响起。

　　 随之而来的，便是曹莹莹尖锐的叫喊声。

　　 “出去！全都给我滚出去！”

　　 屋子里的婢女和郎中，全都狼狈地出来。

　　 “姨娘。”春分眼睛通红，看到站在院子里的梅姨娘，丝毫记不起过往恩怨，哀求道：“您进去劝一劝小姐，奴婢怕她想不开。”

　　 梅姨娘听到屋子里传来歇斯底里的叫声，还有器具砸在的地上噼里啪啦的声音。

　　 她心想：曹莹莹有什么想不开的，今日的结局，于她而言，也算求仁得仁了。

　　 “你去送送郎中，我去劝一劝。”

　　 梅姨娘留下方娘，独自一个人进入屋子，刚刚踏进内室，迎面一个枕头砸过来，擦过她的肩膀落在地上。

　　 曹莹莹披头散发地坐在站在床边，面目扭曲狰狞，通红的眼睛里透着绝望与疯狂。她身上只着一条亵裤，上半身包裹着纱布，全都被鲜血给染红。

　　 她似乎麻木了，仿佛感受不到痛觉，该砸的东西全都砸了，她拖拽着床上的被褥甩在地上，整个人脱力一般滑坐在地上，缩在床脚，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

　　 曹莹莹看见手臂上的红痕，这一抹红痕深深的刺激着她，晚上发上的一切全都在脑海中闪现，仿佛一把利刃在凌迟着她，撕绞着她的神经。

　　 她似乎难以承受，双手紧紧的抱住脑袋，似乎只有这样才不会崩溃。

　　 “大小姐。”梅姨娘走到曹莹莹的身边，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事情已经过去，该忘的，你都忘了。”

　　 曹莹莹万念俱灰，目光空洞，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落，仿佛没有止境一般，陷入那无边的绝望中。

　　 忘记，该怎么忘记？

　　 她被山匪玷污，已经不是清白之身，活着不如死了。

　　 视线落在地上的瓷片，曹莹莹没有死的勇气。

　　 “将军原来是要将你嫁到营城，许给一个庶子。你最瞧不起庶子，嫁过去难道不比杀了你难受？”梅姨娘掏出帕子给她擦拭眼泪，温言细语道：“你遭遇不幸，却也因祸得福，能够如愿嫁给沈怀玉。你有将军府做靠山，他不敢欺负你。”

　　 曹莹莹陡然看向梅姨娘，遗忘的画面陡然出现在脑海中，她昏迷前看见了沈怀玉，他看见了她肮脏不堪的一面。

　　 一想到这个画面，脑子里紧绷的那一根弦断裂，她的情绪一下子就崩塌了。

　　 “脏了，我很脏了，他怎么可能还会喜欢我……”曹莹莹的眼泪决堤而出，恨意随之汹涌而来：“云棠，是云棠，是她害我至此！这个贱人……这个贱人……我就算是死，也要拉她一起下地狱！”

　　 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中挤出来，字字泣血含恨。

　　 梅姨娘看着曹莹莹眼底疯狂的恨意，只觉得这对母女俩，愚蠢又恶毒，到头来害人害己，自己落得一个凄惨的下场，实在是让人可怜不起来，只觉得大快人心。

　　 ~

　　 第二日，云棠带着裴寂之去赤雁山，刚刚从马车上下来，迎面遇见一个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