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云棠是小人中的小人
“她倒是聪明一回。”刺史想得更多,冷笑一声:“燕州荒凉啊,云棠一个千金之躯,怎么能吃得了这里的苦呢?她这是借题发挥,想拿我做借口回京城去。”
他不会让云棠得逞的。
“这件事你们别管。”刺史心烦意乱地摆一摆手,示意护卫退下去。
护卫跪着不动,欲言又止。
刺史眉心一跳,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还有何事?”
“大人,郡主说她的马车帘子是皇上赏赐的云锦,价值千金,诬陷属下划破她的车帘子,让属下赔偿。属下何时将银子赔给她,她何时将属下的腰牌还回来。”护卫愤慨道:“大人,您要为属下们做主,车帘子是她用鞭子划破的,故意讹诈我们!”
“蠢货!”刺史抄起桌子上的茶杯,猛地砸向护卫头上:“命你捉拿贼人,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人跑了不说,你还将这煞星得罪了!”
云棠没收护卫的腰牌,摆明是留作证物。他若赔了银子,那就相安无事。他若不肯赔银子,她就会将这件事捅到朝廷!
刺史脸色难看,双手背在身后,焦灼地来回踱步。
燕州土地荒凉贫瘠,又天灾不断,种不出粮食。
太穷了,就算想贪,也收刮不了多少油水。
谁也不想在这儿做官。
他马上要熬出头,调回京城述职。
实在不想在这关头被云棠毁了。
只能给银子消灾。
“给她!”刺史心里取舍一番后,捏着鼻子认了。他心里怨愤,怒骂道:“这个女人简直就是穷鬼托生,见缝插针的讹银子!”
护卫们点了点头,一致认同。
刺史见状,脸色更难看了:“吩咐下去,刺史府的人不许招惹她,见着了,避着她。”
惹不起,他躲得起吧?
*
第二天一早,刺史亲自来燕王府赔罪。
管事将他请到正厅,随即去后院通传。
刺史扫视一圈,正厅里只有六张圈椅,三张漆几,正对着门口的墙壁上,挂着一副狂草的字,笔墨纵肆,气势磅礴,一看便知出自燕王之手。
除此之外,空荡荡的,再没别的摆设,处处透着穷酸、落败,难怪到处讹钱。
他撩开袍子在圈椅坐下,端着一杯茶啜一口,茶水透着酸味,显然是劣质茶叶。他扭头就要吐在地上。
恰好此时,余光瞥见一道纤细的身影走来,不由自主地坐直身体,只见来人梳着高马尾,身穿一条青色的长裙,再无多余的配饰,利落飒爽。
明明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明艳美丽的眉眼透着英气,高挑单薄的身影只是随意往他跟前一站,便透着一股军人的凛然气魄,倒有几分燕王的影子。
刺史下意识吞下茶水,起身行一礼:“郡主。”
云棠乜他一眼,在主位上坐下:“刺史大人今日来王府有何贵干?”
刺史心梗,暗骂她装模作样。
“昨日我府上的下属不长眼,当街冲撞了郡主,我今日特地上门赔罪。”刺史脸上赔着笑脸,从袖子里掏出十张银票放在云棠旁边的漆几上。
他不知道赔多少合理,反复琢磨云棠的话,忽然顿悟了。
她说帘子价值千金,那就是明码要价了。
千金是不可能,他准备了一千两银票。
刺史的姿态又放低了三分:“郡主,请您海涵。”
云棠像是才反应过来:“你说的是这件事啊,这才多大的事儿,居然让大人亲自上门赔罪,我都没有放在心上。”
好气!
刺史忍了又忍,才忍住没有被气到变形。
云棠瞥一眼银票,一脸无奈道:“您与我父王是同僚,我该叫你世伯,不该收你的银子。可父王去了之后,王府每况愈下,实在没有银子修补御赐之物。不然皇上问起,我如实回答了,您可得被治罪。”
她双手一摊,像是逼不得已才张口要银子,而不是因为她贪钱。
刺史腹诽:那我还得谢谢你!
他狠狠掐一把自己的大腿,才不至于抓着茶杯砸在那张小人得志的脸上。
怎么就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银子送出去不说,还得认下云棠的人情。
第一次这般憋屈,放眼燕州谁不让他几分?
刺史看着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女人,隐忍、克制了一下,扯出勉强的笑:“侄女不用难为情,这银子是世伯给你压惊的。”
“您是我见过最通情达理的人。”云棠盛情难却地收下银票,掏出令牌递给刺史,热情地招待:“世伯留下吃个午饭再走?”
刺史哪里敢吃云棠的饭?就怕一口饭下肚,他得倾家荡产!
“改……”场面话刚一出口,刺史害怕云棠当真,立马改口道:“不了,不了,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他拿着令牌揣袖兜里,步履匆匆地离开王府,仿佛这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别说以后再报复云棠,他是这辈子都不想跟云棠打交道。
云棠不是真的留刺史吃饭,喜滋滋地摸一摸手里的银票,很意外刺史居然给这么多,那她整改铺子和田庄的银子有了!
“郡主,您就不怕刺史报复?”圆儿一脸忧虑:“他就是个小人。”
“不会。”云棠心情很好,眉开眼笑道:“现在在刺史心里,我就是个难缠的小人,他躲都来不及,哪有心思报复我?”
圆儿眨巴眨巴眼睛,主子是比小人还小人吗?
云棠将银票塞进袖袋里,领着圆儿去商铺,迈出门槛便瞧见裴寂之倚在檐柱上,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的身上,似探究,似审视。
她知道是刺史的缘故,十分坦荡,熟络地打招呼:“你起这么早啊?伤口好些了吗?用过早饭了吗?”
“嗯,好了,吃了。”
裴寂之表情认真地回答云棠的三连问。
云棠:“……”
她突然想起一事,试探道:“你是燕州人吗?你家在何处?我派人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