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佑四年的盛夏就在西洋教皇的出使中拉开了序幕。
就像之前的很多次一样,大蓟人对西洋人的态度就是一个大写的暧昧不清,西洋人的态度同上,毕竟实力不足,西洋不敢挑衅大蓟的海军,而大蓟的海军也远没强到那种可以跨过大海去把西洋像东瀛一样打成藩属国。
正是应了一句老话――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
当卫卓从邸报上知晓出使的事情时,时间已经接近六月了。
充州的盛夏并不像京城的那般炎热,不过太阳依旧可以在行人额头上炙烤出密密的汗珠。
卫卓盯着邸报,恍惚想起自己应该是撑着额头睡着了。
不知道怎么,他对休息这件事起了极大的反感,大概是因为总是噩梦缠身的缘故。
每次都能将自己活活吓醒。
算了算了,卫卓将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邸报上。
那个老头子,居然提前来了・・・・・・
卫卓见过西洋教皇,印象中那个老头子总是一副“主神万岁”的嘴脸,说实在的,他对于这人没一点好印象。
何况,大蓟在短短十几年内就从“看似强盛”到“大厦将倾”,西洋在背后自然做了不少小动作,甚至就是罪魁祸首也不一定。
不过,他人远在充州,就是想要插一脚也可能性不大。
卫卓有点遗憾的露出一个笑容。
不过,这一世的时间线多半因为自己和周锦霖改变了,所以,还是要提高警惕。
充州的少女失踪案到此已经到达了尾声,只要抓住那群山匪就可以了,不过,那群山匪所在的位置,自然还是要一点一点探查。
于是,苦逼的霍少宣自然担任起了搜山的任务。
时候已近晌午,日头已经毒辣到霍少宣不得不带着几个手下坐到阴影下,掰开随身携带的干粮充当午饭。
虽说当兵的人能吃苦,风餐露宿也是常事,但是对于这帮人来说,这可是来到充州第一顿凉饭,由奢入俭难,真是活活郁闷死。
“将军,”其中一个士兵啃了一口面饼,闷闷的说,“咱们搜山要搜到什么年头,这连口热饭都吃不上了。”
霍少宣此时也是一肚子火,无处发泄,不过面上依旧是玩世不恭:“瞎说什么,你又没有老婆,哪里有热饭?”
听了他这话,有人打趣道:“嘿,咱们哥几个是指望不上了,不过想来,咱们将军定然会娶个漂亮的大小姐!”
众人大笑,霍少宣也跟着笑。
和别人打趣的不一样,霍少宣其实并不太想娶一个空有美貌的名门闺秀,他所要的不过是个温柔贤惠的小家碧玉,会洗手作羹汤,会点着一盏油灯等他归家。
能让他有家的感觉就行了。
就像他阿爹娶他阿娘一样。
他的阿娘本是四川人,只是时运不济,生的十分漂亮,偏偏出身贫寒。
之后赶上灾年,没有办法的阿娘只能被他外祖父母卖给了人贩子,辗转来到边关,又险些成为拖勒河上的一缕冤魂,也是机缘巧合,碰上姜凛的军队,被正好随军的阿爹给救了下来。
霍少宣还记得,自己的阿爹每次提到这事都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你阿娘当时瘦的不成样子,要是我晚来一步,可就没你这个小兔崽子了!”
然后阿娘就从灶房里探出头来:“你有完没完了是吧,赶紧过来帮忙生火,不然我就不给你们两包抄手了!”
红油抄手啊,霍少宣想想就咽口水。
只是他现在远在充州,别说母亲做的,连抄手都吃不上。
他郁闷了片刻,不过很快想出了一个补偿的办法。
等到该回去的时候,和兄弟们下馆子吃一顿饺子就好了。
霍少宣吃完了手上的面饼,和正在吃的同袍们说了一声,打算去解决一下生理需要。没想到解决完后发觉这山路实在坑人,他转了好几圈也没回到地方。
正在发蒙的霍少宣走着走着终于来到了一处高地,他登高望远,茫然四顾间,看见了远处山寨的模糊轮廓。
额,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霍少宣的饺子终于坐到了实处。
巧合的是,今儿御膳房招待西洋教皇的菜品中,也有一道三鲜水饺。
教皇小心翼翼的用筷子夹起一只圆圆胖胖的水饺,蘸了小碟中的黑糯米醋,放入嘴中,这才满意的吃起来。
在他的对面,玻利瓦尔正在舞刀弄叉的吃着牛排,吃了几口后还是忍不住抱怨:“怎么大蓟的牛排都一个味道。”
教皇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毕竟是客人,玻利瓦尔抱怨了几句又开始吃起来,等到两个人都吃完,开始品尝大蓟人嗤之以鼻的咖啡时,玻利瓦尔才转向教皇,低声说道:“陛下,得到可靠消息,山东那边的银钱被克扣得非常严格。”
“嗯?”教皇懒懒的撩起眼皮。
玻利瓦尔继续说:“有一些人迫于生计,做起人口买卖,以贩卖东方女人获得银子。而且已经引起了朝廷的关注,我担心・・・・・・”
教皇露出笑容:“阿尔弗雷,查到什么了吗。”
玻利瓦尔说:“查不出来――这是异教徒的劣根性,陛下,他们对于银子总是无法抵御。陛下,作为主神忠诚的信徒,我期待您可以为他们带来新生。”
教皇冷冷的说:“我希望你可以控制住局面,主神也不会爱上这样的卑鄙之人的,阿尔弗雷――如果不慎暴露的话,我不介意采用更激烈的手段。”
玻利瓦尔十分惊讶:“陛下,难道您的意思是,要放弃山东吗?”
教皇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重新严肃起来:“阿尔弗雷,山东是个很重要的省份,但正如你所言,我们需要圣火将大蓟人的灵魂净化,才能接引他们跪到主神的宝座前,既然保不住,不如一起毁掉,将这把火生的旺一些。”
玻利瓦尔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喝起咖啡来。
就在两个西洋人正准备好好享受一下午后的时光,侍从来报:“陛下,杜大人要见您。”
“是渊薮啊,”教皇欣慰的笑了,“请他进来。”
看啊,这是出使,也是初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