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卓点了点头,但是周锦霖却是一头雾水。
“鸦山剑庄是什么?江湖门派?”她转头小声的问卫卓。
卫卓知道周锦霖是个大家闺秀,于是很有耐心的和她解释:“鸦山剑庄确实是一个江湖门派,不过这个门派江湖地位十分超然,几乎和蜀中周氏齐名。”
哦,周锦霖明白了,她在《大蓟四方志》中看到过类似的记载,不过或许因为《大蓟四方志》是官方书籍的原因,有关江湖门派的记录很少,不过倒是有一点周锦霖记得非常清楚,六百年前亲手开创鸦山剑庄“刀脉”的那位女家主似乎是大蓟开国皇帝的――私生女。
这位少年背着一把刀,想来是鸦山剑庄“刀脉”的弟子了。
“哦,这个我也有所耳闻,”周锦霖说,多少有点补救的意味,“鸦山剑庄的弟子精通刀剑武功,也是不可多得的奇才。”
岑磊鑫笑了一下:“多谢,精通不敢当,但是如果要是护院一类的差使,想来在下也是能够胜任的。”
“我看你还很年轻,怎么就出来寻差事了?”卫卓看着岑磊鑫,十分平静的问道。
岑磊鑫微微低下头,从窗缝中透出的一缕阳光撩过他左眼角边的泪痣:“其实・・・・・・也是万不得已。”
像他这样年纪的少年郎,正是鲜衣怒马的时候,实在不需要找份护院之类的差使糊口,可叹鸦山剑庄虽然家大业大,却容不下他这颗弃子。
周锦霖看他不说话,觉得他应该有什么难言之隐,便和卫卓对视了一眼。
岑磊鑫打量二人的神色,知道他们可能是因为他的来历而犹豫,就认命似的说道:“是我母亲的缘故,她・・・・・・”
“这个不用再说,”卫卓抬起手打断岑磊鑫的话,“首先我们要确定一件事,你之所以来寻个正经差使,是不是因为血海深仇?”
岑磊鑫犹豫了一下,摇摇头:“不是。”
周锦霖觉得卫卓问的有点不在点子上,就补充说:“他的意思是,如果我们雇佣了你,会不会有人来寻仇?”
岑磊鑫看着她,肯定的说道:“不会,他们估计都不好意思来见我。”
周锦霖点了一下头,随即又不大放心的嘱咐道:“要是真的有人寻仇,可别带累了我们,毕竟,江湖上的恩恩怨怨,能不参与就不要参与吧。”
岑磊鑫:“自然的。”
世人皆道江湖好,其实,只有身在江湖才能明白这份不为人知的苦痛,现在的岑磊鑫,已经不想回去了。
可能还是安安分分的给雇主当一个护院或者侍卫,之后娶妻生子,把江湖的经历忘个干净,才是母亲期盼的吧。
“那・・・・・・跟我们走吧。”
岑磊鑫很快知晓了自己的任务,倒是出乎他的意料,雇主居然是那个看上去是个大家闺秀的年轻姑娘,之前他还以为雇佣自己的是一对出身大户人家的夫妻。
目前的充州城很太平,不过周锦霖也没有让他闲着。
反正岑磊鑫也练过武,而且练得不错,所以周锦霖干脆就让他当了师父,从充州的牙行和周家的小厮中挑选了一共十几个适龄的半大少年,跟着他学习武功。
日后,这些人将会成为华青坊安保科的中流砥柱。
当然这么一些人肯定不够,不过周锦霖从王安石变法中的保甲法找到了一个不错的解决方案,只是还要等到新工坊开工才好实践。
于是这几天,周锦霖忙得不可开交,结果是安神散成了鸡肋,因为她一般一沾枕头就睡着。
而充州城的春天,就在她一天天的忙碌中悄然来临。
当周锦霖院里的柳树冒出了新芽,草色也遥看近却无的时候,陈云容就请了晚秋居的裁缝来给她裁春裳。
周锦霖对做衣服并没有太大的欲望,不过大蓟的服饰却让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可能是21世纪汉服的价格令她这个穷人望而生畏的缘故。
且不说绫衣和半臂,单说是褙子,就让周锦霖眼花缭乱,特别是原主虽然不是个衣架子,但也称得上一声“苗条”,于是更加选不出来。
“大姑娘模样真是好,我倒也挑不出合适的了。”给她量体裁衣的女裁缝笑着夸赞,周锦霖心里的难为就更加浓重了。
陈云容知道对方是在客气,毕竟单单从容貌而论周锦霖只能算个中上,但心里头还是舒服,别提有多熨帖了,于是笑着指了指一匹檎丹色的布料:“我看这个就不错。”
女裁缝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是呢,姑娘皮肤好,穿这个也相衬。倒是那件彤管色的也可以,穿上显得人娇艳,我听说对街蒋家的姑娘就是穿了这样一件褙子,没想到夫家来相看,居然一次就插了钗。”
插钗,在大蓟,几乎是等同于定亲的意思。
周锦霖却是心情复杂,可能真的是在学生时代呆惯了,自己还是不习惯穿颜色鲜艳的衣服,因为太扎眼。
“娘,其实那个丁香色也可以的。”周锦霖小声开口,穿紫色系的衣服显得她温婉又有点内敛,更像陈云容一些,反正不像穿檎丹或是别的颜色那么扎眼。
陈云容对自己的女儿也算了解,有些无奈的说:“就听你的了。”毕竟那些鲜艳的衣服就是做好了,周锦霖多半也不会穿的。
周锦霖对陈云容笑了一下:“好。”
陈云容看着女儿的笑脸,忽然什么都释然了:只要女儿还好好的活着,对自己笑,对自己说话,这比什么都重要。
周锦霖很快挑了几件色调淡雅的衣裳,心里突然对未来有了一点憧憬。当然这有点不像她,毕竟周锦霖是个实际主义者,从来不去想未来之类的虚无缥缈的东西,特别是来到了大蓟,就更不去想了。
嘉佑四年的春天,就在一个穿越者心里升腾起的一点点美好憧憬中来临了。
但是,这一年,大蓟烈火烹油似的繁荣也被时代的巨轮悄悄撕开了一道口子,所谓的“永安中兴”也在风雨颠簸的未来走到了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