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辞持剑而立,漆黑如墨的双眸衍生出丝丝可怕的邪气,眉间都是阴郁之色,隐隐待发的怒,藏在利刃当中。
或许,在莫叔等高层的面前,九辞只是一个年轻的晚辈而已。
放眼九界城,夜九辞也不是最强的那一个。
但,他站在门前,浑身上下散发着骇然的杀气,双眸之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而爬上了一根根红血丝。
莫忧没有说话,却是站在夜九辞的身旁,那等架势,大有助九辞到底的意思。
俩人都不肯离去,拦在门前,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走。
“九辞!”九界城高层,一位身穿藏青色蟒袍的中年男子拍桌而起,手掌猛地用力砸在桌面,震碎了一整张桌子,碎片登时在狂风中飞扬!
“你莫要不知好歹,你的妹妹夜轻歌的确是火焰天的英雄,若不是她的话,九界城的确会被三万堕妖人践踏。”
高层愤然地瞪视着九辞,咬牙怒喝:“但九界城也念及了她,莫叔方才说了,命令下达的时候,会派人把夜女帝等人接来九界城。”
“而今火焰天危在旦夕,深渊铁链随时都会崩断,若不弃车保帅的话,到时候只会前功尽弃,全军覆没!”中年男人的声音中气十足,犹如洪钟般敲响,鹰隼那样犀利地眼睛紧盯着九辞看,威胁道:“身为九界城最高权之人,为了维护九界的公正信仰,我必须下达这个命令。你
爱妹心切,我们都能理解,但是,夜九辞,你也不能自私到这个地步,为了她,你难道要弃全天下人于不顾吗?”
“而且,深渊铁链的动荡,裂缝一旦蔓延,深渊之火彻底降落,浩劫来临时,就连九界城都逃不出深渊的制裁!九辞,你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中年男人怒。
莫叔皱眉,走近了九辞,低声说道:“辞儿,莫要任性,听叔的话,暂且退去,由九界城下达命令自四方。”
“这天下人的死活,与我没有关系,谁若敢动我妹妹一下,动她足下的土地,我绝不会坐视不理!”
九辞沉声道,一如既往的固执,即便中年男人苦口婆心说了许多,九辞坚定如铁的想法,几乎没有半分动摇。
骤然间,风起云涌,杀气传遍了大殿。
中年男人发出了笑声,随即喝道,下达命令:“夜九辞枉顾九界权威,无视芸芸众生之命,拦下城中的命令,其罪当诛!还不给我速速拿下他!”
说罢,一刹那,只见无数的人蜂拥而来,一个个腰配长剑的侍卫,身穿闪烁着凛然铁芒的盔甲,以极快的速度,电闪雷鸣间将九辞给包围了起来。
中年男人轻蔑地看着九辞,幽幽说了一声:“夜九辞,我再给你一个机会,现在滚下去,饶恕你的无知。”
莫叔见剑拔弩张,急道:“九辞这孩子任性了些,你且大人有大量,莫与孩子一般计较。而且他的外祖父是神月都七殿王,若是出了事,七王爷那里也不好交代吧?”
听到这话,那孔武有力,面容铁青的中年男人,缓缓沉下了眼眸,敛起了几分锐气。
显然,他是听进了莫叔的话。
神月都七王爷,可不是什么善茬!
“夜九辞,你且放心,你妹妹的安危,我可以用项上人头向你保证,此命令就算下达,她也不会出事的!”中年男人缓声说道。
他也算知道,夜九辞犟的跟牛一样,硬碰硬还得忌惮于神月都七王爷,倒不如暂时服个软,先把夜九辞劝下去再说。
四周侍卫们手中的长剑,闪着刺目的寒芒,似有冬日的冷风,顷刻间灌入了偌大的议事宫殿。
剑光寒芒折射于九辞的双眸,他自是昂首挺胸,临危不惧,莫说被九界侍卫围剿,就算面对万马千军,也没有后退的打算。
旁侧,莫忧步伐轻缓,如莲般踏来,轻握住了九辞的手。
她清丽的面颊之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唇角含着一抹笑,圣洁而温柔,眼神亦是坚定!
九辞反扣住莫忧的手,俩人十指相扣,严丝密合的指缝,掌心肌肤紧紧相贴。
感受到指尖的柔软,九辞的目光柔和了许多,不再散发着邪气,倒像是居家的男子。
垂眸看去,都是对莫忧深深的爱意。
沉默了许久过后,九辞便抬眸看向了大殿中央的中年男人,这个男人,是九界最高的统治者。“辞儿!”罗三公走至九辞的面前,压低了声音:“我知你的想法,但现在情况紧急,只能如此,你放心,我会前去联盟帝国,为夜女帝保驾护航,我会把她完完整整地带回
来,绝对不会让你的妹妹少一根头发丝。”
“你不懂。”
九辞终于开了声。
罗三公诧异地看着九辞,不知九辞言下何意。
九辞闭上眼仰起头,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即低声说:“你什么都不懂。”
“九辞?”罗三公疑惑不解。九辞凄凉一笑,面色透着苍白,“她那样骄傲的一个人,为了今时今日的皇权地位,在人后付出了太多的心血和汗水。她虽为女子,坚韧却不比男儿差,她乃千古帝王,一
定是史书上颜彩最为浓艳的一笔!”
“她不会走的!她情愿自己的尸骨腐烂在血河和破碎的国土里,也绝对不会为了荣华富贵,自由安详,而离开她的国度。”
说至此,九辞摇了摇头:“这丫头啊,总觉得自己多么的聪明,然而,世上没有比她更傻的人了。”
罗三公望着九辞完美的侧脸轮廓,眼神里涌动着复杂的情绪,脑海之中历历在目的,竟然是堕妖人来临时,夜女帝孤傲的逆行。
那一刻,罗三公才知何为倾国倾城,何为……向死而生!
九辞身为夜轻歌的兄长,虽说没有一同长大,却是很懂他的这个妹妹。
九辞是阴暗的,自私的。
他曾说,自己是活在阴暗里的蛆虫,永远都见不得光。
年少时,九辞以为,等自己见到光的那一日,肯定是他的悲惨结局。
他被世上最爱的人,藏在那深渊之处,偶尔也向往岸边的自由客,不必惧怕灵魂的枷锁。
九辞站在殿中,眼睛却是越来越红,怒气和杀意似要冲出体内,凝为实质般绞杀出极端而可怕的风暴。
九辞的声音,响在九界城的议事厅。
“我啊,曾跟她说过,做人自私自利比较好,也试图着改变她。”
“但她从来都不听,她总说自己是个小人,可世上有她这样的小人吗?”
“我身为兄长,既然无法改变她,那我只能,依顺她。”
“她的部下,她的国土,她这个人,都会有我来守护。”
九辞字字铿锵有力,响在每个九界城高层的耳中。
中年男人一怔过后,冷喝:“胡闹!简直胡闹!”
“把夜九辞拿下,去东城关禁闭!”中年男人道。
侍卫们手中的剑,愈发逼近九辞。
九辞狂妄而笑,忽而,立在他肩头的黑鸦,从九辞身后的脊背处掠过,尖锐的嘴,竟活生生叼出了一块染血的噬魂钉。
与此同时,九辞的背部,已有一个非常明显的血窟窿,从那窟窿当中,可以看见松动的脊椎骨。
九辞接过黑鸦嘴里的噬魂钉,低头看去,掌心都是殷红而粘稠的血液。
九辞摇摇头,唇角勾着薄凉的笑,竟是有几分国破家亡的悲怆。
倏地,九辞抬头看向九界城的最高统治者,那个穿着藏青蟒袍的中年男人。
“我说了,谁也不准,踏出去!”
“谁也不能欺负我的……妹妹!”谁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