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这个钱，吕英最后提出了分家。

　　 这个意思是，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帮秦淑燕出这个钱。

　　 老姜家大闹了一场，最后一家之主姜定坤，终于出来说话了。

　　 他一向不怎么开口，但并不代表他没有话语权。

　　 事实上，家里的大事，都是姜定坤做主。

　　 “越军，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姜越军一滞，他不觉得自己有错。

　　 这些事情，都是秦淑燕闹出来的。

　　 还连带着影响到了他的仕途。

　　 姜定坤眸色沉沉，将手中的烟斗往桌上一敲，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你是不是还觉得委屈？觉得秦淑燕做的事，与你无关？”

　　 姜越军沉默了，他就是这样想的。

　　 姜定坤却说：“夫妻本就是一体，荣辱与共，你当初娶秦淑燕之前，我便提醒过你。她做的那些事，哪一件是你不知情的？你既然知道，又没有阻止，就是默认了这个做法。既然如此，你又怎么置身事外？”

　　 姜越军面上掠过难堪，他默认了，那是因为这些东西可以改善家里的生活。

　　 他这样做，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现在去追究过错已经没有意义，你现在要想的，是你想做什么！这个生产队长，你还要不要当了？你还想不想往上爬？”

　　 “我当然想！”姜越军怒吼出声。

　　 可现在，是他想就能做成的吗？

　　 秦淑燕的事没解决，他这个生产队长都不一定能坐稳。

　　 “既然想，那就要想办法解决目前的困境，挨个捋清楚。”姜定坤沉声说道。

　　 他背着手起身，往外走去。

　　 吕婆子见状，连忙说道：“老头子，你去哪儿？”

　　 姜定坤回过头，黑着脸看她。

　　 “我去找大嫂赔罪！吕翠花，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下次再拎不清，就给我滚回娘家去，别以为一把年纪了，我就不敢跟你离婚！”

　　 儿子的前途都要没了，他还在乎什么面子。

　　 吕婆子双腿一软，直接摔在了地上，腰部咔嚓一声，仿佛错了位。

　　 她还没来得及为姜定坤的无情而感到伤心，脑袋便被腰部的疼痛占据了。

　　 “哎哟哟不行了不行了！英子，快扶我起来，扶我起来！腰断了！”

　　 吕英那瘦弱的小身板，哪里扶得起吕婆子。

　　 可她还是听话上前去，结果人没扶起来，她自己还压在了吕婆子身上。

　　 吕婆子觉得自己的腰错位更厉害了，发出了杀猪般的尖锐叫声。

　　 姜越军无奈，只好上前帮忙。

　　 觉得吕婆子伤了腰也好，至少这段时间可以消停消停。

　　 ……

　　 姜定坤过来了，嘒嘒很怕他，小声叫了一声：“二爷爷……”

　　 其实姜定坤平时见谁都是笑脸，可嘒嘒就是怕他。

　　 姜定坤温声道：“嘒嘒，奶奶在家不？”

　　 “在的。”

　　 姜定坤走了进来，院子里环视一周，目光定格在冯元春身上。

　　 “大嫂。”他叫了声。

　　 冯元春哼道：“稀客啊。”

　　 姜定坤不尴尬，更不会生气，脸上依旧挂着笑。

　　 “大嫂，我是过来给你赔罪的。”

　　 冯元春没看他，“不敢，哪敢让你们赔罪。”

　　 姜定坤好脾气地笑了笑，“长兄如父，兄长已经没了，你就是长嫂如母，别说赔个罪，就算要我跪下，也是使得。”

　　 冯元春听言，没再摆出冷脸。

　　 她可没忽略门口那几个人。

　　 姜定坤惯会做戏，进来的时候故意敞开门，不就是让别人看看他赔罪的“诚意”。

　　 “该说的话，我和吕翠花都说清楚了，你回去吧。”

　　 姜定坤点点头，“我知道的，这件事是淑燕不对，翠花过来闹事更是她的不对。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我们都会作出赔偿。该赔多少，等派出所统计出来，我们会送过来。只是希望大嫂不计小人过，别让淑燕坐牢。”

　　 “你们愿意赔钱，我也不会非要捏着这个错处不放。但我刚才说的话依旧当真，我们早就分了家，你大哥也走那么多年了，以后就别来往了。”冯元春态度坚决。

　　 姜定坤缓缓握起拳头，复又松开。

　　 他沉沉叹了声气，低声说了句：“是我对不住大哥。”

　　 “知道对不住，就把家里人管好。再有下一次，就别怪我不留情面。”冯元春毫不客气。

　　 “是。”姜定坤应了一声。

　　 然后，转身离开，整个人都透着一丝落寞。

　　 冯元春暗暗啐了一口，还演上瘾了。

　　 姜定乾和姜定坤两兄弟的感情算不得好。

　　 吕婆子嫁进老姜家，兄弟俩就分家了。

　　 而后姜定乾做了生产队长，整整十几年，都压姜定坤一头。

　　 好不容易熬到姜定乾过世，姜定坤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

　　 结果队长还是轮不到他做。

　　 直到几年前，姜越军凭一己之力，夺得生产队长的位子，他才觉得苦尽甘来。

　　 如今姜越军失去了往上爬的机会，最恨冯元春的，大概就是姜定坤了。

　　 不过冯元春不怕，她是真的不想和他们有什么交集。

　　 能相安无事最好，如果不能，她也不怕事。

　　 嘒嘒坐在小矮凳上看奶奶。

　　 “奶奶，大伯母不用坐牢吗？”

　　 冯元春问：“你想她坐牢吗？”

　　 “不想。”嘒嘒摇摇头。

　　 “为什么？你不是很讨厌她？”冯元春有些意外。

　　 嘒嘒皱着眉头，“可如果大伯母坐牢了，晴晴姐姐就没有妈妈了。”

　　 她想了一下，如果自己没有妈妈，肯定会很伤心的。

　　 她虽然也不喜欢姜晴晴，可不想姜晴晴没有妈妈。

　　 冯元春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递给她。

　　 “今天允许嘒嘒多吃一颗。”

　　 嘒嘒眼眸亮了，从奶奶手里拿过了糖。

　　 “为什么呢？”妈妈只准她吃一颗糖呢。

　　 冯元春说道：“这是奶奶给你的奖励。”

　　 “为什么要奖励？”嘒嘒小脸布满疑惑。

　　 冯元春捏了下她的小脸，“你就说想不想吃吧？”

　　 “想！”嘒嘒展开笑颜，把奶糖塞进嘴里。

　　 甜滋滋的，可美味了。

　　 她伸着小短腿，晃悠晃悠着小脑袋，心情好极了。

　　 很多事情都在变好，妈妈不会死，奶奶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