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转轮王
“哥哥,要不还是等丁修回来,再……”
“没错,太冒险了。”
就连铁手也觉得雨化田此举是铤而走险,这哪里是破局,明明就是自投罗网。
但雨化田做出这个决定,也并不是全无底气:“他们真敢杀我吗?”
雨化田现在的身份是皇帝宠臣加钦差,就算大明朝廷不复昔日荣光,天底下也没几个人承担得起杀他的代价。
无情还想再劝,这个时候铁如云到了。
雨化田也不是没权衡过此行的凶险利弊,火灵芝就像一颗定心丸,此刻实力大增的他充满自信……
江府大堂,铁如云毫不顾忌武林前辈的身份,对雨化田郑重行礼,一躬到底。
许久才起身:“雨提督,我……”
来之前铁如云设想过无数感激的话语,人到面前却突然语塞。
试想一个白发老汉在自己面前无语凝噎……
反正雨化田是没从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也不想经历,感觉浑身都不自在,立即拦住了铁如云,随口打断道:
“铁盟主不必挂怀,令爱如此优秀,就这么命丧歹人之手岂不可惜。”
“雨提督认识心兰?”
铁如云冷不丁的发问让雨化田微微一怔,明明之前还是一副感慨万千的模样。
顷刻之间,他的反应中似乎多了些许警惕?
不过这种警惕极为短暂,只维持了片刻便已消散……
雨化田只觉得新生怪异,随口答道:“有过一面之缘,本督与令爱还算投缘。”
铁如云心头一紧,仿佛在极速下坠一般,但他终究不是普通人,并没有表露出分毫失态……
终于,铁如云好像是做了某种十分艰难的决断,一脸正色,语出铿锵:“既如此,老夫便预祝提督马到功成、凯旋而归。”
说完转身而去,在清晨的秋风中,背影有些萧瑟,就像一个孤独的老父亲……
雨化田怔在原地,脸色阴沉,太莫名奇妙!
算了,本来他也没想过从铁如云这里得到什么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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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历来就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处,人流往来最频繁的地方,黄山附近的客栈更是如此。
一人身穿常见的粗布衣衫,将头上的斗笠压得很低。
一边喝酒,一边静听附近的闲谈……
“没想到雨化田这个太监还真有几分胆识,居然敢孤身赴会,去赎铁盟主的女儿。”
与说话那人同桌则有些不屑:“呵,胆识?
我看不过是匹夫之勇。阉人就是阉人,鼠目寸光,杀个魏忠贤就自以为天下无敌。”
周围有人点头附和,雨化田虽然杀了魏忠贤扬名天下,但在大多数江湖人心中,宦官这个身份就是原罪……
“兄台此言差矣,且不说雨化田杀魏忠贤,对金银视若无睹。
单就这次孤身犯险救人,在座有几人能做到?”
没想到在这小小客栈里还真能碰到“少数人”……
“你是什么人?”
“在下姓卢,一不第书生耳。”
紧接着四周便响起阵阵嗤笑,一道不屑的声音传来:
“怪不得隔这么远老子都能闻到一股酸味儿,黄山可不是你这种人该来得地方……”
戴着斗笠那人微不可察地摇摇头,从怀里摸出几枚铜钱放在桌上,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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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连日小雨,深秋午后的阳光极为柔和舒适。
只是可惜无情将自己锁在房间里,无缘这份美好。
门边传来三短一长的敲门声,无情的嘴角动了下,终于还是保持了沉默。
然后门就被从外面打开,走进来的是雨化田,这门锁可拦不住他……
雨化田手里提着一个食盒,从中取出一副碗筷。
在他看来,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真难想象为什么有的人一遇到点事情就吃不下饭,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平时吃得太饱了。
不明白饥饿才是所有负面反馈中最痛苦、最难以忍受的……
显然,无情就是那个没有挨过饿的人,雨化田的碗筷是给她准备的。
“别苦着脸了,这要是回去饿瘦变丑了,我怎么和娇娘交代?”
无情粉润的小嘴微微撅了撅,我这样还不都是因为你……
但她知道雨化田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劝雨化田放弃基本没有可能。
担心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可她就是忍不住……
雨化田在心底轻轻一叹,知道不拿点东西出来,这丫头是绝对不会安心吃饭的。
于是他走到无情身边坐下,单手按压在她的膝盖上方。
无情的小脸骤然凝重,这种感觉……
从小,诸葛正我就有用先天真气帮无情温养双腿。
这样做虽无法修复经脉,却能让双腿肌肉不至于萎缩。
经脉受伤无法可医乃是武林常识,为此诸葛正我甚至不知从何处寻来了神药黑玉断续膏。
但也只能让无情双腿骨骼重塑,变得更好看了些……
就在刚才,雨化田的手触碰到无情膝盖时,她明显感觉到一股暖流,似乎要冲破阻碍。
这股暖流过于玄妙,无法言说,既舒适又痛苦,无情不禁皱起了眉头……
雨化田适时收功,无情腿上的伤远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许多。
此番操作收效甚微,只能说聊胜于无。
看来真想帮无情重新站起来,也只有等葵花宝典四重全部圆满才有可能……
“哥哥,这是……”
雨化田的武功无情十分熟悉,这绝不是风刀霜剑的内力。
而如果同时修炼两种内功的话……
无情不仅没有安心,反而更加紧张。
“崖余不是已经看出来了嘛。”
说着,还一脸淡然地往无情的位置靠了靠,紧挨着她柔软的身子。
无情可做不到像雨化田那样若无其事,张开小嘴想说些什么,立即被一块红烧肉堵了回去。
“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我有预感,很快我们就能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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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天空飘着小雨,山路泥泞行进困难。
雨化田只好下马步行,来到约好的地点,一座野外荒坟,其中空无一人。
只在被苔藓爬满的一座石头墓碑前,摆放着一盏孤零零的长明灯。
一个信封压在灯下,雨化田将其拆开,信中内容是新的接头地点,据此也不算远。
这些玩阴谋的一个个都挺谨慎,大概就在此刻,正有人在暗中盯着雨化田的一举一动。
不过夜黑风高什么也看不清,雨化田也懒得查探。
然后同样的剧情又上演了一遍,终于雨化田来到了一处荒废已久的破庙。
此时已经到了后半夜,幸好这间破庙漏洞百出的屋顶遮挡不住所有月光,才不至于落得个伸手不见五指的下场。
雨化田高高提起从荒坟捡来的长明灯,周围一片死寂,也没有其他光源,并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你来了……”
低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竟不似人声,倒像是沙砾摩擦,毫无生气……
雨化田闻声望去,前方不远处的佛像身前,一人身披硕大的黑色斗篷。
帽檐压得极低,几乎遮住了一整张脸,完美得与黑夜融为一体。
“一个人?好大的胆子。”
雨化田冷笑着质问,仿佛完全忘了他也是孤身一人。
“我的人都被你们的人抓完了。”
如此标志性的嗓音,眼前此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黑石转轮王……
“黄金三百两,铁心兰呢?”
雨化田说着将挟在腰间的木箱丢在地上,一副极度不耐烦的样子。
废话,大晚上的不睡觉,被当猴子一样溜来溜去,他的心情哪可能好的了?
而且如果抓走铁心兰的人是转轮王,那她完好无损的可能性很大……
“你应该知道,我找你,不是为了区区黄金吧?”
“那是你的事,本督只问铁心兰的下落。”
雨化田言辞肯定,仿佛他真的只是为铁心兰而来,说得言之凿凿自己都信了一样……
“铁心兰……”斗篷下转轮王仅剩的一张嘴似乎勾出一个弧度,可惜听不到他的笑声。
“确实是个漂亮姑娘,老夫行走江湖大半生,还没见过能和这姑娘比肩的……”
雨化田不禁腹诽,那是你阅历还不够,神侯府就养着两个……
“不过。”转轮王忽然话锋一转:“这么漂亮的姑娘也只能看看,岂不是人生一大遗憾。”
雨化田好像听明白了些什么,但表露出来的只有疑惑和不满,似乎被戳到痛处一般,冷声恨恨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们做个交易吧。”
却听雨化田不屑道:“本督从不与死人谈交易。”
“别着急,我要说的事,你一定会有兴趣的,只要是残缺之人,都会有兴趣……”
“找死!”
话音未落,长明灯却先摔在地上,火光碎了一地。
但雨化田的剑比火光更快,竟像是剑带着雨化田向前突进一般。
黑夜中,又一道银光闪过,伴随一阵金属转轮之声。
但转轮王并未出招,剑只拔了一半,另一半还在剑鞘里。
只是以转轮剑剑柄下的转轮抵在身前,转轮正好卡住雨化田的剑尖。
忽然,斗篷下的转轮王眉间一紧,雨化田这一剑的威力远超他的想象。
单是一字曰快,让他连剑都未能完全拔出。
另外他也小瞧了雨化田的内力,他才二十来岁,成就先天也不过半年,这就是诸葛正我教出来的弟子么……
“转轮王,也不过如此……”
雨化田冷笑着收剑,方才只是试探,这转轮剑的确有些门道。
就在转轮卡住雨化田剑尖的瞬间,他能明显感觉到一股强烈振动的能量自剑身传导至手臂。
不止虎口犹如触电般微微酥麻,经脉中的内力也有所感应。
若是交手之人没能察觉,时间久了,等伤及经脉一切便都已经来不及……
不过这些不过是旁门左道,锦上添花罢了。
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都不过是镜花水月。
“谁能想到,一个在宫里地位最低的老宦官,居然会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黑石首领。
我说得没错吧,转轮王,或者该叫你……曹锋?”
雨化田的话,如同惊雷在转轮王脑海炸响,这是他最重要的秘密。就连魏忠贤也不知晓。
不过在表面上,转轮王并没有太多失态,只是身体微微一僵后很快恢复如常。
“督公认得我?”转轮王不再伪装,语出轻柔,年过半百的他音色依然细腻……
幸好雨化田净身的时候已经开始了变声期的进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内廷十二监二十四衙门,谁能逃过本督的眼睛。”
雨化田这话属实是大言不惭,但此时的转轮王也无从求证,更无心去求证。
“既然如此,督公更应该听完在下的话。”
转轮王被雨化田点破身份后,就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或许是多年宫中生活留下的条件反射?反正雨化田是不相信……
说起来所谓黑石四大天王也够奇葩的了,被朝廷不遗余力地追缉。
一个躲在北城,一个躲在南京,都算是京城,朝廷势力最强盛的地方。
他们的首领转轮王更绝,一直以内官的身份藏在宫里。
莫非,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是黑石的座右铭?
言归正传,伸手不打笑脸人,转轮王突然这么恭敬,雨化田也不赶时间,且听听他如何说。
“督公应该知晓,我为何要冒着万劫不复的风险,前去刺杀首辅张海端一家。”
雨化田点头,为了罗摩遗体,此事整个江湖都早已传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督公可知,罗摩遗体的秘密,远不止江湖传闻得那样简单。”
江湖上关于罗摩遗体的传说,一个个早就玄而又玄,这也能叫“简单”?
雨化田笑而不语,静静看转轮王的表演……
“罗摩入宫为梁武帝讲法,死后金身却完好无缺,这才是罗摩遗体的真正奥秘。
只要找到遗体,了解罗摩内功的运行方法,便能生残补缺……”
转轮王的语气愈加激动,但等他看向雨化田时,后者的反应让他有些失望……
雨化田嘴角挂着一抹轻蔑的笑:“你还真的相信?因为一则江湖流言杀了当朝首辅,把黑石引上绝路。”
“督公以为如此不值?”
“值,很值……”雨化田语出敷衍:“不过本督此次是为铁心兰而来,你却让本督听了半天的废话,她人呢?”
转轮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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