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秋莲慢慢说道：“龚豪来找我后，他想进来，我猜到他想干什么，但我拒绝了他，总觉得在雇主家里不好，而且雇主吴德贵还在家中，我更不能这样，况且他的两个孩子平时对我还不错，我不可能作出那样的事情。”

　　 “后来呢？”黎旭问道。

　　 “我们两个在楼梯转角的地方说了一会话，我当时给他说了一些关于吴德贵最近挑我毛病的事，并把头一天晚上争吵的事情也给他说了。他当时喝了酒，有些气愤、冲动，说要为我出头，进去教训一下吴德贵。”

　　 “我当时一直在阻止他，我给他说拿了别人的钱，就要忍受别人的脸色，这很正常，老年人的脾气都不是很好，忍忍就过去了。”

　　 “他当时可能因为喝了酒，很冲动，直接站起来，拽着我的胳膊就往楼上走。”

　　 “你们也知道，我一个女人家，哪有他常年在工地上干活的力气大，我被他拉着上楼了。”

　　 “站在门口的时候，我还是不愿意开门，但龚豪一直在催我，我怕他的声音太大惊动到邻居，就拿钥匙打开门。”

　　 涂爽有些激动，接下来的陈述才是关键，也是他着重要记录的环节，毕竟作案的细节在下一步审讯中才是最重要。

　　 他严肃的说道：“进去之后的事情务必详细如实陈述。”

　　 涂爽特地把“详细如实”四个字咬的很重，也很清晰。

　　 蒋秋莲继续说道：“打开门之后，我们两个人就进去了，我在后面把门轻轻关上，龚豪走在前面，直接走向了吴德贵的卧室。”

　　 “然后呢？”

　　 “吴德贵的卧室门没有反锁，他推开门，打开灯，好像我记得他还喊了一下吴德贵的名字，可是吴德贵好像没有任何反应。”

　　 “后来呢？”

　　 “龚豪看到吴德贵没有起床，也没有动静，他就走过去，我也跟着过去了。”

　　 “继续说？”涂爽抬高声音说道。

　　 “我们看到吴德贵的脸上盖着一个毛毯，龚豪伸手把毛毯拿开，发现吴德贵还没有任何动静，他就伸手去摸了一下吴德贵的鼻子，发现吴德贵已经断气了。”

　　 “这就是你要陈述的事实？”

　　 涂爽再次把手中握着的中性笔扔在了桌子上。

　　 “情况就是这样，我当时很害怕，我照顾的老人死了，我担心他的子女找我麻烦，就和龚豪商量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在早晨的时候，我才打电话告诉他的子女，吴德贵死亡的消息。”

　　 审讯室内，再次陷入一阵沉默，涂爽气的直喘气。

　　 “真是浪费了我的审讯记录纸。”

　　 涂爽问道：“既然你不自己说，那我们就一问一答。”

　　 “你之前是不是多次与吴德贵发生争吵？”

　　 蒋秋莲小声回答：“之前是有过争吵，不过我都忍过去了。”

　　 “吴德贵是不是对你的工作不满？”

　　 蒋秋莲点了点头。

　　 “那你说句心里话，你对吴德贵是不是有点恨。”

　　 “没有恨！我不恨他。”

　　 “那我换个说法，你是不是对吴德贵的行为有意见？你辛辛苦苦的照顾他，他还数落你。”

　　 “我刚才已经说了，我能忍。”

　　 “能忍？那在吴德贵死亡之前的晚上，你们是不是再次发生争吵？”

　　 “当时，他对我说话不客气，还骂我，我回顶了两句。”

　　 “我没有问细节，你只要回答是与不是就可以了。”

　　 “可是我真的没有杀他。”

　　 “没有杀他？不是你嘴巴上说没有就没有，我认为你具有杀害他的动机，虽然这个动机不是很明显。”

　　 “我没有杀害他的想法。”

　　 “没有杀害他的想法？那你会在凌晨的时候，向情郎诉苦，情郎想给你出头，你会为情郎主动开门？”

　　 “我刚才已经说了，我当时阻止他了。”

　　 “那你真的阻止了吗？钥匙在你手上，是你开的门，你别告诉我，你当时在梦游中开的门？”涂爽站起来大声说道。

　　 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没有想到抓捕时候，如此老实的女人，现在为何如此狡猾。

　　 最后他扔下一句话：“难道要有一台摄像机录像，你才承认杀了人吗？”

　　 “警官，我真的是清白的，请你给我主持公道。”蒋秋莲目光盯着黎旭。

　　 黎旭全程都在仔细观察蒋秋莲的动作、表情，但他似乎没有找出任何撒谎的迹象。

　　 他沉声问道：“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杀人，那你为何工资都还没有结算，就急着离开？”

　　 蒋秋莲回答：“吴德贵死了之后，我非常害怕，本来我开门让龚豪进去就有教训他的嫌疑，我为了避嫌就赶紧走了。”

　　 “买的火车票？”

　　 “你怎么知道？”

　　 “我们怎么知道，你不用管，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了。”

　　 “当时，我买了火车票准备离开江水，但当我去火车站坐车的时候，经过前面的广场，看到了一辆警车，车牌照与当天停在东方丽景小区内车牌很像，我担心警察已经盯上我了，我不敢去坐车，就没有离开。”

　　 “既然没有杀人，你为何逃跑？还改名换姓？就算是避嫌，也没必要这样吧？”

　　 黎旭的声音始终都是很平静。

　　 这让站在单向玻璃外的余蔓都有些意外，听起来丝毫不像刚上班的新手，仿佛是一个阅历丰富的大叔，有种处变不惊、运筹帷幄的气质。

　　 “我是个农村妇女，老公冻死了，女儿还在读研究生，学费花销都是我给她，这个保姆工作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真的不想因为这个事情失去保姆的工作。”

　　 稍作停顿之后，蒋秋莲继续说道：“这些年在农村种地挣不了多少钱，我又没有文化水平，其他做不了，只有从事保姆这个行业，虽然这个行业有时候很受气，但我都是忍着过来了。毕竟别人给了你钱，拿了别人的钱就是要看别人的脸色，我已经习惯了。就说吴德贵吧，他虽然脾气不好，但还不是我见过最坏的脾气，况且他的两个子女对我还可以，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从来没有想过要害死他。”

　　 说完之后，蒋秋莲又是一阵小声的抽泣。

　　 黎旭心理建设很久，最后说道：“我们警察不相信眼泪，我们只相信证据，如果你不是凶手，我们一定不会冤枉你，如果你是凶手，我们一定不会放过你。”

　　 说完，黎旭站起来，抬步准备离开。

　　 “去哪里？”涂爽茫然的问道。

　　 “找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