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别墅门前的小广场上,孩子的啼哭声颇为响亮,不远处红叶凋疏的枫树间都有鸟儿被惊起,叽喳鸣叫着飞远。
这是早餐之后。
虽是周六,西蒙依旧有日程安排,挽留不得的罗伯塔・奇尔科把儿子抱过来和父亲道别,某个名叫亚当・维斯特洛的小男孩显然没有睡够,深秋户外的寒凉中,母亲还强行把自己往父亲怀里送,更加不耐烦,于是大哭起来。
西蒙和罗伯塔,还有一起送别的小狐狸安吉拉・林德沃及费尔南达・利马,四人一起轮流劝抚,都不管用,直到旁边一只守候的斯拉夫面孔保姆忐忑开口,小不点被接过,一脑袋钻进奶妈胸口,这才安静下来。
罗伯塔很是尴尬,孩子是她和西蒙之间的关键纽带,小家伙和自己父亲不亲近,哪怕是某个男人太少出现的缘故,还是难免忐忑,担心某人反过来也会对小家伙不喜。
亦步亦趋地一直送西蒙来到车门边,再次拥抱了下,罗伯塔期待道:“下个月的维密走秀,西蒙,你会来现场吗?”
“我尽量抽时间,”西蒙说着,察觉罗伯塔忐忑的表情,他对于刚刚的事情当然不介意,伸手抚了抚女郎的漂亮脸蛋,说道:“或许不用走秀那天,最近如果有空,我会去看排演的。”
说着又和另外两女道了别,西蒙上车,身边是A女郎留守洛杉矶时临时充当他助理的卡门・凯丝。
车子发动,最后透过落下的车窗朝几个女人摆了摆手,西蒙转向刚刚就对他示意的卡门:“什么事情?”
“约瑟夫・施拉普先生之前打电话过来,很急的样子。”
卡门・凯丝说着,得到西蒙眼神首肯,掏出手机娴熟拨号,递给自家老板。
维斯特洛家族政治事务负责人之一的约瑟夫・施拉普急着打来电话,结合早上的报纸,西蒙大概能够猜测。接过手机放在耳边,已经接通,简单招呼,人在曼哈顿的约瑟夫・施拉普就说起了正事。
不出西蒙所料的一件事。
根据种种蛛丝马迹本就应该对这次大选中维斯特洛体系态度有所怀疑的阿尔・戈尔那边,或许是从昨天而起突然爆炒起来的堕胎话题,终于确认了西蒙在这次总统大选中的立场,今天时间还很早,戈尔就亲自把电话打到施拉普那里。
一番质问,施拉普当然不会承认。
不过,清楚意识到这次舆论风波会对自己选情造成何样结果的戈尔也有些撕破脸,言辞激烈地足足指责了施拉普十多分钟,就差破口大骂。
大致了解了一些情况,约好明天一起吃早餐,更多详谈,西蒙挂了电话。
豪车穿梭在秋日里的东汉普顿林间小路上,西蒙靠在座椅上,望着窗外的景色,手里依旧握着那台诺基亚定制款保密手机,细细斟酌刚刚的事情。
只是打给施拉普,没有联系自己这边试图挽回,戈尔或许也已经完全确定西蒙的态度。
戈尔的判断也没错。
这次大选,算是维斯特洛体系政治运作的一次转向。
简单来说,从最初基本一边倒地倾向民主党,到开始全面地两向押注。
这其实是维斯特洛体系本身现状所决定的一种必然,毕竟块头那么大,真正堪称富可敌国的超级财阀,如果依旧保持一边倒姿态,不仅会破坏联邦的政治平衡,还可能引起另外一方的强烈反弹。
西蒙是一个追求平衡的人,讲究中庸之道,当然不希望这种局面发生。
因此,整体政治层面上,同时支持美国的两大党派,或者更高端一些的说辞,维斯特洛体系将会倾向于联邦的整体利益,而不再是单纯的哪一党派,也就成为西蒙早晚要做出的必然选择。
当然了,这一次的总统大选,对于小布什的支持,坦白说,西蒙有些后悔。
最初的想法,一方面,希望历史能够继续遵循记忆中曾经的轨道,按图索骥,总会轻松一些;另一方面,算是一个有些阴暗的心思,希望小布什如同曾经那样,通过八年时间的各种折腾,败掉这个国家的底蕴。
西蒙最初觉得,这个国家弱一些,最好逐渐沦落到如同拉美国家那样的境地,对于维斯特洛体系而言,会更加安全。
随着思考地加深,西蒙逐渐改变了最初的想法。
原因很简单,因为维斯特洛体系,大部分产业都在联邦这艘大船上,不说极端情况下,船沉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哪怕大船变得破破烂烂,承载能力也肯定会大幅减弱,而这艘船上,块头最大的维斯特洛体系,必然首当其冲。
归根结底,还是立场。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因为身体里完全是另外一个灵魂的缘故,西蒙潜意识里没有完全确准自己的位置,对当下所处的这个国家存在很大的戒心,甚至有着诸多随时跳船的准备。当然,这一方面也是因为西蒙前些年根基不稳的缘故。
现在,事情完全明确。
戒备依旧存在,如果有一天,某些情况发生,西蒙仍然会果断选择‘宁教我负天下人’,但,在此之前,自己就在这艘船上,为了自身利益,也必须尽量确保这艘船能够行得更长更远。
这番考虑的基础上,再放小布什上去一通乱搞,就明显不合时宜。
然而,从1995年初在阿斯彭与老布什的那次秘密会面算起,很早就开始的布局,想要扭转,并不容易。
权衡之后,西蒙最终还是决定继续那条可以让自己‘按图索骥’的道路。
毕竟凭借脑海中的记忆,以及维斯特洛体系当下的影响力,接下来,西蒙完全有能力限制小布什,不让他太过于乱来。曾经的一些事情,比如明年那次震撼世界的飞机撞大楼,西蒙也决心阻止这件事的发生,这既可以避免美国经济的一次大震荡,也能够阻止一场不必要战争的发生。
再就是,共和党偏向保护本土工业的反全球化倾向,恰好也符合西蒙接下来的一些想法。
曾经十几二十年后,无论哪个党派上台,都拼命想要促进美国的实体产业回归,因为精英阶层终于明白,只靠金融是不行的。然而,当时整个美国的工业体系已经凋零败落,如同眼下车窗外的凋零深秋,积重难返之下,注定徒劳。
而这一次的现在,只要措施得当,还是能够做到相当程度挽回的。
推小布什上台,让保守的共和党执政,恰好能够更好地推进西蒙的设想。
另一方面,对于民主党不断推动联邦的政治正确直至最终走到极端化的倾向,哪怕这种倾向造成的底层严重分裂其实有利于金字塔上层对这个国家的控制,西蒙内心依旧深恶痛绝。
毕竟这终究是务虚。
就像另一种形式的金融,再漂亮的泡泡,也会有破掉的一天。
于是,这一次的政党轮替,算是一次中和。
总而言之,这次的选择,只要操作得当,对于维斯特洛体系而言只会有好处。
现在的问题就是这次选择的后续处理。
西蒙并不担心戈尔本人,输掉了这次大选,戈尔的政治生命基本宣告结束,哪怕同样是政治世家,但戈尔家族的底蕴要比布什家族浅薄太多,未来不会对维斯特洛体系产生什么影响。
主要是民主党那边。
首先,无论如何,西蒙都不会傻到公开承认这件事。
哪怕民主党方面接下来拿到了一些证据,只要西蒙不承认,其实,也算是给双方的一个台阶。
毕竟受伤的只是戈尔而已。
不过,这一定程度上也算掩耳盗铃。毕竟西蒙这么来一下,在很多民主党人将来,绝对是一次严重的背叛。事情传开,各种诘难不可避免。相互之间出现信任裂痕,对于将来的合作也会产生负面影响。
而且,这件事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
只能交给时间。
好在,进入新世纪,随着美国政治越来越回归金钱至上,西蒙也相信,实实在在的利益面前,很容易就能让人忘记历史。
人们总是善忘的。
感受到车子缓缓停下,西蒙收回思绪,注意到身边卡门关切的目光,笑了笑,说道:“不可能一直当好好先生啊。”
保镖拉开车门,西蒙下车,眼前是位于东汉普顿北郊的一处高尔夫球场。
提前抵达的一个圆脸灰发中年人见西蒙出现,面带微笑地快步迎了过来。
这是纽特・金里奇。
前任的联邦众议院议长,混迹众议院长达二十年,典型的老牌政客,同时也是之前几年对克林顿性丑闻穷追猛打的共和党中坚。另外,最关键的,金里奇是西蒙与布什家族提前协议内定的下一任国务卿。
当然,前提是小布什能够当选。
就像戈尔那边,维斯特洛体系同样有着一些内定。
不过,早上那一通电话之后,眼看戈尔连直接联系西蒙的意愿都没有,显然,哪怕对方能够扭转局势神奇当选,事先的约定大概也会作废。
说来也巧,西蒙今天约了纽特・金里奇一起打高尔夫球,算是联络感情,顺便谈谈假定某人当选之后金里奇的工作方向,这件事总不可能等一切尘埃落定再做打算。没想到,戈尔那边就出了问题。
到底都与正在进行最后冲刺的大选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