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老人后,我们随着山脉边缘的羊肠小道向南边出发,很快找到了那座阴暗的廊桥。
穿过廊桥后,紧贴着的是大片铺展开来的沼泽地,向远方延伸着。上面覆盖着一层平整而密集的灰绿色浮萍,看上去就和色调阴沉的草原一样。
能看清楚的只有些遍布各处、异常高大的灌木,其他的因为过于阴暗以至于我只能辨认出一点点耸立着的潮湿植物。
除开这些植物外,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木质碎片,散落在灌木之间。
可以看出这里曾经应该有一条方便行走的堤道,但是被人刻意地破坏掉了。
甚至这座廊桥的入口也很难被人发现,没有任何路牌和指示,估计大部分外乡人都很难发现这个入口。
我们在廊桥上迟迟没有进入沼泽区,因为里面散发的味道本能地让我们感到厌恶,像是正午烈日下菜市场内的肉禽屠宰区才会有的腐烂腥臭。
远处可以隐约看到一处从沼泽中隆起的山坡,那里就是我们的目的地,火光和之前闻到的焦味应该也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梁翰在附近找了块石头,随手颠了颠,看着还挺重的,随后用力一抛。落下去的瞬间,原本沉寂的绿色陡然张开血盆大口,将石头吞掉后迅速恢复了平静。
月光下,昏暗的沼泽浮萍上闪着缥缈的浅绿色荧光,显得格外诡异。眼前的景象使我回忆起了一些莫名邪性的东西。
是的,就是那个闪着黄绿色荧光的混乱物质,与潜伏其中的可怖阴影。那是只会出现在噩梦里的画面,让我莫名的寒意顿生、战栗不已。
梁翰扔完石头后等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动静后,他整个上半身趴在了廊桥边缘,用手紧扣着围栏,然后缓慢地把自己放了下去。
最开始,他以自己强大的腰腹力量,用脚尖轻点了下萍面,再次停顿了一会儿,接着似乎是胆大了一些,放进去的身体部分也越来越多。
他的身子逐渐伸展,最终沼泽到腰部的位置时他松开了手,随后彻底站直了身体。
“咦?还好诶。”
梁翰在沼泽里尝试着移动了几步,又抬了抬腿,随即表示这里的淤泥并没有想象中的厚重,就和……
话还没说完,他一个踉跄往前一倒,整个人直挺挺地栽进了淤泥之中。
谭倩见状脸色瞬间惨白,一个箭步就准备从廊桥跳下去,但梁翰摔倒后立马又站了起来,转头向我们竖了个大拇指表示自己没事。
“好玩呢?你有病啊!”
“没,被啥玩意儿给绊了一下。呸呸呸,给我吃一嘴巴泥,恶心坏了。”
面对谭倩的怒斥,梁翰讪笑着挠了挠头,又俯下身子,在淤泥里掏了掏。
笑容逐渐消失、他的表情也逐渐变得越来越凝重,最后他干脆用强壮的手臂硬生生抚开一片浮萍和淤泥,眼睛也异变成了白色。
他的脸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变绿,嘴巴也明显地张开并向四周扩张,虽然一言未发,但他的表情向我们传达了暗号―这不洁的淤泥下藏着一些可怕的东西。
将他拉上来后,我们迅速围拢过来,询问他究竟看到了什么,虽然他的眼睛已经变回了正常模样,但还是克制不住地瞪大着瞳孔。
在喘息平静了一会儿后,他逐渐恢复过来,犹豫了半天后,才缓缓开口,
“他奶奶的,太他娘邪门了!这塘子底下铺了整整一层尸体!”
“尸体?什么尸体?”
他倒吸了口冷气,一动不动像半截木头被钉在了原地,眼神复杂地端倪着那些灰绿色浮萍。
“怎么说呢。”梁翰的眉毛揪成了一个“川”字,微张着嘴,眼珠子向上飘的,看上去是在努力地措辞。
“我不知道该咋说,这塘子下面,男女老少的尸体都有。”说到这里,他还手舞足蹈地比画着,发现我们完全看不懂后无奈地握在了一起。
“那些尸体,都已经被泡得发白发肿,涨得跟气球似的,但全都瞪着眼睛。身体也和没有骨头一样,一个人的腰反着对折缠绕着另一个人的手,肢体和肢体盘根错节,组成奇异的连接。就好像有人把这些尸体的肢体当绳子一样拧巴在一起了。”
说完后,他指了指沼泽的远处,“你们能想象吗,有些尸体的手脚,甚至莫名少了一截,这样就能和旁边拧在一起的尸体对齐。整个沼泽的淤泥之下,都被铺上了这种规则平整的腐烂尸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