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说到谭倩时自然上扬的嘴角还是出卖了他,说完后他再次观察了一眼后视镜,随后给我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我结束这个话题。
“老弟,你有时间的话也劝劝她,老哥我嘴巴笨,讲不清楚的。”
听到这句话我一下不知道该回复什么,只能假装看着车窗外,气氛莫名的一下尴尬起来。
车外的天气晴朗而温暖,但随着吉普车不断行进,由翠绿密林和沙地组成的风景逐渐变得荒凉起来,我敢说很少有车经过这里,因为自从上了主干道之后,几乎就再也看不到房屋之类的建筑了。
“傻大个!咱们话也不能这么说!”
正当我看着车窗外时,左手上突然传来了一些被毛发抚过的瘙痒感,吓得我整个人触电一样往右边一缩。
回过神才看清楚,小安往前探着身子,把头凑到了我和梁翰中间,眼神里满是那种学生背着老师窃窃私语的表情。
“姑奶奶你干啥啊!跟个鬼一样!”
梁翰显然也被吓到了,哭丧着脸,眼睛不断地从后视镜里关注着谭倩。
“放心!睡着了!”
小安指向闭着眼睛的谭倩,嘚瑟地朝着我们挑了挑眉,又扭动了一下,把头凑得离我们更近,拿手捂着嘴,鬼鬼祟祟地开口说着,
“你们最近有没有发生啥啊?跟我说说看,我保证不告诉萱萱。”
“小姑奶奶你可别乱说话了,我跟她可是清清白白的战友关系!”
说话间梁翰的眉毛已经耷拉成一个八字,抬手就要怼着小安额头把她推回去。
试图躲避的小安左右晃动着头,但还是被梁翰的大手捏住,于是她把其中两根手指掰开,从指缝里撅出嘴巴,含糊不清地说着,
“别呀,都是自己人,咋还藏着掖着的,咱可不兴什么先要孩子后结婚啊,害羞啊?…哎呀别扒拉我。”
她贱兮兮的声音不断地从指缝中撅着的嘴巴里传出,梁翰老脸一红,更加用力地想要把小安给推回去。
两人打闹的动静越来越大,透过后视镜,我看到马宁宁缩在角落,睁着眼睛好奇地往前打量,和我对视到后又立马低下头,小安后腿蹬着座位,还在硬生生往前顶着脑袋,接着扫视到谭倩时,发现她正扑闪着大眼睛在后视镜里冲我微笑。
“咳咳!”
我猛地转过头,看着还在打闹的两人,用力咳嗽了两声。小安往后一窜,行云流水地倒在马宁宁怀里,梁翰也是迅速撤回手,摇头晃脑地哼着歌,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聊我?”
“……”
“小安主任?”
谭倩捏着小安的脸往上一提,接着,在后视镜中我看到了人生中最精湛的演技;她朦胧着眼睛,手指挠了挠头,又茫然地扫视了一圈,就连声音也透着刚刚睡醒的沙哑,
“嗯……咋了?到了么?”
“小安主任,刚聊什么呢那么开心?”
说着她把头贴到了小安的脸颊旁,声音温柔,笑容灿烂。
“噢!没!我刚听到小沈说起你呢~小沈啊!你刚问我啥来着?”
我目瞪口呆地转过头,正好撞上小安藏在谭倩的头发里对我猛眨眼睛。
“我……”
梁翰头歪向另一边,嘴里哼哼着,丝毫没有察觉到我求助的眼神。
“我……我刚问咱极光社的前哨基地是啥样子呢。”
不得不说,这是个十分拙劣的借口,拙劣到开车的梁翰差点笑出了声音,好在他最后清了清嗓子,压制住了笑声。
“哦,你说这个啊,我还以为你在聊我们萱萱呢。”
小安挽着谭倩的手臂,小眼珠子偷偷上抬,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见谭倩的手还掐在自己脸上,又假装一本正经地和我科普起来,企图转移话题。
“前哨基地正式竣工于1961年4月7日。仅用一年时间,我们在就罗布泊建立了研究所,也就是总部,大家比较喜欢称呼它回廊,整个研究所耗资1.3亿,像回廊一样扎在了罗布泊的地下700米,光是回廊里的大型洞室就有足足18个,拱顶高达79米,各种隧道、竖井、支洞、共180多条,咱就是说可不比那个地下神殿差劲。”
一口气说完,小安试探着挪开捏在自己脸上的手,但谭倩的手好像是焊在了她脸上,无论她怎么摆弄,都没有松开的迹象。
“那个……还有!对了,回廊研究所最精妙的地方在于,它的位置,处于第一次科考发现的那个神殿入口正上方,还有……哎哟萱萱我错了!”
小安哭丧着小脸,像猫一样使劲蹭着谭倩,期间还不断摆动着她的手臂,吸了吸鼻子,一脸委屈地望着她。
待谭倩刚把手松开,小安一个转身迅速把头埋到了马宁宁的怀里。
车里又安静了起来,辽阔而空旷的主干道变得有一些陡峭起来,我望着远方望不到尽头的荒凉原野,看着车辙深陷的主干道在尽头最终和天空交会,感到一些古怪的焦虑与不安。
就好像这辆吉普车会继续向上爬去,完全抛下这个清醒正常的世界,最终与神秘天际和高空中的某些未知秘密融为一体。
算了,不想了,我觉得最好还是让那些健康正常的事物完全占据自己的所有思绪,过分思索事情的畸形与反常不会给我带来任何益处,建立在神殿上方的回廊研究所,等到了就知道它究竟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