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锦轿启程,前往薛国公府。
路程不远,燕灵耳边听闻女眷的私语声渐渐近了,便知已到了。轿夫压轿,白晓上前来扶。彼此动作熟练,哪里会想得燕灵和白晓长于江湖,一举一动皆与其他闺阁千金相同,甚至更优雅大度。
燕灵望着“敕造薛国府”的御赐门匾,那比丞相府更奢华气派的大门。她知道她来了,她终于来了,她亦知道此后人生会与此纠缠不休,不得安宁。
“小姐。”白晓唤她,原是孙氏已上了台阶,再不跟上前,怕是会来不及。
燕灵收回目光,挪动步子。
却不想,在此时听见一阵狂躁的马蹄声,一身量挺拔的男子骑马从南边急速而来。转眼间,已近在咫尺,燕灵整个人笼罩在巨大的阴影之下,迎面而来的风,使得燕灵樱草杏色的衣裙飞扬。而马蹄子却仿佛随时会将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踩在脚下,血溅当场。旁边的一众女眷纷纷尖叫着逃开。
只见男子猛拉缰绳,马儿痛苦地哀嚎一声,勉强扭转马头,在燕灵等一旁的空地,连连转圈后才停下。
燕灵自始至终面无表情。
男子下马,把手中皮鞭扔给小厮。却也是没有半点要向燕灵道歉的意思。与燕灵擦肩而过,目中无人。
燕灵看着薛府的一众人向他行礼,一众千金小姐的目光都被眼前这个放浪不羁,英武不凡的男子吸引。之后看着他被人簇拥着进入府中。
燕灵亦则跟上孙氏的脚步,刚走近便见孙瑛望着那个年轻男子说道,“薛南哥哥还是老样子……”面容中透着的是女子的娇嗔之态。
燕灵猜想孙瑛定是有情于薛南。那也难怪,薛南生于如此显赫世家,姑母又是当朝皇后,自身又承袭了薛赫英俊的相貌,年纪轻轻又在沙场立下战功,获太宗皇帝赞誉,地位仅此于皇子。这样一个男子,又有哪个女子不为之心动呢,何况又是总角之交。只是……怕是孙瑛想的太过简单,是难以得偿所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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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燕灵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道路两旁盛放的杜鹃花上。而能在薛国公府,能在这个时令盛放的杜鹃也绝对名贵非常。
想到这里,燕灵便听见志同道合者对这美景美物的一番讨论:“这花出自蜀中,谓之川鹃,花内数十层,色红甚。曾是当今皇后娘娘闺中时最爱的花朵。而如今又非杜鹃原本的花期却能盛开如此绚烂,想必这一株花费的人力物力怕是不下百金。到底是薛国公府财大气粗。”
燕灵不做声,不予置评。
薛国公府大堂内,高挂数盏琉璃风灯加上紫金阆云烛,使得整个大堂熠熠生辉。挂上影红撒花簇锦软帘,铺下烟云如意锦地博古毯,使得整个大堂热闹喜庆,却也不失典雅。这里的一切都经人细心打点,礼数分寸皆不错分毫。
“香薰烟重,记得库房有紫茉莉的干花花蕊拿来替着。另,可早些备上寒冰百果盏,供客人们解暑。”一个女子如是对一个妈妈说道。
她身着海棠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精致的妆容下,五官亦是绝美。却与燕灵不同,她的美更端庄与成熟,有着浑然天成的高贵。她轻含着的笑意,光华尽显,与今日应邀女眷来往间行礼示好。她,就是薛家嫡长女――薛凤栖。
“凤栖姐姐!”孙家姐妹赶忙迎上去,孙氏亦是笑盈盈。她们轻松地交谈着,唠着家常。可这一切却因为燕灵的走近戛然而止。
孙家人心里怀着苦闷气,此刻当着薛凤栖的面,真想一股脑的发泄出来。孙瑛别开脸去,孙氏走向别处与其他王公夫人闲谈。
反倒是薛凤栖落落大方把燕灵当自己人的样子。她上前一步,一边牵过燕灵的手,隔着帕子轻拍两下,一边说道:“想必这位就是燕灵妹妹了。我是你母亲表哥的女儿,我们也算是表姐妹,本就是一家人,以后可以常来往。”
“蒙姐姐不弃,燕灵也不愿与姐姐说两家话。”燕灵望着薛凤栖那双漆黑却是闪着光芒的眼睛,感受到她手心的热度一点一点缓慢渗透进自己手背的肌肤。
“妹妹的手这么冷,莫不是体质太弱?赶明我得姑姑特许,请太医给妹妹瞧一瞧,身子是自己的,要多加注意才是。”
“凤栖姐姐……”孙瑛嫉妒薛凤栖对燕灵的这般嘘寒问暖,插进一句话。
“瑛儿,黎儿,虽然我们不同姓,但是我们都是一家人。”薛凤栖看向孙黎,笑意更深。孙黎则把头低的更低。
“皇后娘娘到!”此言一出,四下皆惊,唯有薛凤栖从容处之,安排众人于府门口接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