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坚定的嗓音突然穿过空气,抵达她的耳膜。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居高临下,投射下来一大片阴影将欢生覆盖住,修长白皙的手指抚摸上她的脸颊,指腹轻柔的刮去她眼角的泪水,顺着轮廓一点点向后移,他来到了她的耳旁。
大手轻轻的将两只耳朵盖住,欢生突然感觉周围声音小了些许,他的两只手轻轻揉她的耳根,动作温柔缓慢,他的眼睛里含着疼惜,问她:“还疼吗?”
欢生愣着看他,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为什么就偏偏对她不自信呢?
她咬着嘴唇,不答。
傅之冬皱了皱眉,双手捧着她的脸,逼迫与他对视,四目相对,她眼睛里的脆弱和无助让他心疼,指腹揉了揉耳根,他低下头,与她额头相抵,彼此眼睛里都是对方的影子,那么近,那么想要敞开心扉。
“从遇上的那天起,就从没想过你会是我的累赘。”
他看着她,眼神坚定,重复着说:“从来没有!”
你爱过一个人吗?
他的全部你都喜欢,他说的所有话你都相信,他从北方过来,接你到南方去。
从前的不自信,不坚定,他握紧你的手,一步一步走,可就这么一个男人,从来不会对你有些许的自信,不是她自己不行,而是他从来不相信。
“傅之冬。”欢生看着他,“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傅之冬有些不解,但还是点头嗯了一声:“你说。”
“你为什么会娶我?据我所知,在过去,你从来没遇到过我,不排除你是因为现在父母的建议又或者其他原因,但我很肯定你一开始并不是因为喜欢我才和我结婚的,但我还是很关心一点,你自己,有想过对这场婚姻说不吗?”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鲜少这么认真,欢生说完这句话后能够明显的感受到这辈子,她或许就栽在这儿了,或许她不问,就这么把这段婚姻稀里糊涂的过完,反正她不吃亏,偏偏她不甘,既然这个男人愿意娶她,为什么在这种事情上就从来不信任她,不相信她可以,还变着花样的阻拦,到底是她情商低,还是这个男人她真的无法驾驭。
“欢生,不要去怀疑这段爱情,更不要选择质疑我。”
卧室周围很凉,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更是低到零点,他的这句话霸道且不容欢生多想的话,若不是他及时将后面的话补充进来,欢生真觉得他们会一直冷战,直到往更坏的方向发展,因为她厌恶在这种情况之下他竟还能如此傲慢不讲理。
“欢生,你的记性真的不太好,小时候你生日聚会,我们,曾见过一次。”他抚摸着她的鬓发,然后动作温柔的将碎发别至耳后。
讶异,这是欢生现阶段的反应,她一脸惊讶的看着傅之冬,秀眉双蹙,很显然她还是没有记起来。
傅之冬浅将她轻易的抱在自己大腿上,欢生还在闹小女生脾气,有些不依。
傅之冬看着她,说:“要听吗?”
欢生愣了愣,选择了静默,他要抱就抱着,反正不是她累。
根据傅之冬描述,有一年欢生生日,恰时沈锦玉带着傅之冬回到岸城办事,本着报恩的心情,沈锦玉自己也备了一份薄利,礼不大,但胜在心意,也跟着一块去参加了派对。
老爷子当然记得这一老一小,本身心肠慈善,自然是不在乎这礼品的贵重,更何况人都有这份心,老爷子自然是心情愉悦,将他们好生招待。
欢生那个时候还很小,约莫十岁都不到,穿着粉色的公主裙,头发乌黑亮丽,皮肤白皙,笑起来眼睛像弯月,讨喜的不得了。
傅之冬那个时候的打扮很朴素,刘海留的很长,一张清秀的脸全被遮了住,两个人的相遇就像命定的那样,他与这儿格格不入,富丽堂皇的装潢,周围热闹非凡,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像他与母亲这一类人简直像个奇景,或许是他太孤独了,傅之冬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冷到手,他多想逃离这个跟他太不一样的世界。
暖意,柔软的触感从指尖传过来,傅之冬霎间睁开眼睛,密布的刘海缝隙里他瞧见一个粉嘟嘟像个天使一样的小女孩正拉着他的小手指,她正抬头看他,那双眼睛可真漂亮,像宝石。
小女孩说:“要吃蛋糕吗?我给你拿。”
无数次的夜晚,傅之冬都会回忆起这一幕,在他被整个世界所孤立的一瞬间,是这个孩子给了他希望,那么小的小女孩,就像个天使,是不容他所亵渎的,所以在那一刻,惊慌的傅之冬甩开了欢生的手,落荒而逃。
他无法想象,他居然会对这么小的一个小孩子产生脸红心跳的反应,这让他大惊失策。
跑出去有一段距离,他悄悄的转过头,那孩子依旧还在看她,只是脸上的表情已有些模糊,但那个单纯清澈的视线,傅之冬至今,记忆犹新。
小小年纪的少年竟被一个小孩撩拨的心跳加速,他到现在也找不到原因,或许是那份干净和纯洁让他这个看过世间苍凉的孩子产生太多太多的渴望和向往了。
所以,当得知这个孩子想要嫁给自己的时候,他心里突然松了一口气,那份不知道为什么产生的安心,傅之冬在想或许是这么久了,这个这么美好的姑娘依旧属于他,所以,他又怎么会不答应呢?
只是那个时候他尚在年轻,哪怕就在不久,他居然都没有意识到那份占有欲和安心感是对这个女孩的爱和喜欢。
原来在那么久之前,这份喜欢就已经深深的埋下了种子,哪怕过去很久,也不会消失,只是疯狂的生长,将他们紧紧地缠绕在一起,紧紧地。
这就像是别人身上的故事,欢生听完后,一脸的震惊,她打着颤,惊恐无比的对傅之冬说:“其实,那个……女孩不是我……”
傅之冬愣了一下,放在她腰上的手轻轻一掐,欢生下意识的嗷地一叫。
他的眼睛依旧那么坚定,看不见应该出现的慌乱和无措,欢生终于丧气的败下阵,“好啦好啦,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嘛!至于么?”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他的语气很认真,将脑袋轻轻靠在她脖颈里,“所以,这下知道了吗?我并非是不信任,我喜欢了一个这么多年的人,又怎么会嫌弃和不相信她?”
“可是……”不得不说,傅之冬这一连串的解释让欢生心里确实是好受了不少,不过他莫名其妙的和她大吵还是让欢生心有余悸,不过念在他居然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喜欢她了,欢生心里简直太过欢喜,有种翻身农民把歌唱的爽快感!
她捏着他软软的耳朵,笑着说:“傅先生,我觉得我们以后吵架应该定个规矩。”
傅之冬抬起头,看着她:“怎么个规矩?”
她还在捏着他的耳根,似乎有些爱不释手,嘴角笑意盈盈道:“你知道的,不管是在智商还是情商上面我都不如你,所以以后你有什么不喜欢的,需要我改正的就直接告诉我,不要一副我应该懂什么道理的表情教育我,我脑子笨,不说穿我是永远不会知道的还有我想问一个问题。”
“你说。”
“你是不是对我一见钟情啊其实?”
傅之冬有一秒钟的愣怔,将她紧紧地抱在自己怀里,不打算回避这个问题。
他一点一点的靠近她,猝不及防的接触让欢生有些惊慌,回过神来时两个人鼻子已经相触,他嘴角的笑意近在咫尺,好像就在下一秒,这个男人就会霸道的吻上自己,欢生下意识的闭上眼睛,过了好几秒,没有唇上的触碰感,只是耳旁温热的呼吸带着丝丝笑意,这个男人用极具蛊惑的声音对着自己说:“老婆,我不早恋。”
这个坏人!
* * *
傅之冬的约束向来一直是对的,欢生这几日脱离了耳机和音乐,耳朵里的疼痛渐渐减少,她向沈锦玉好生的赔礼道歉,还做了一桌子的饭菜,好在沈锦玉一直以来都是个理解懂事的好婆婆,并未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是叮嘱她以后做事情讲究分寸,别把自己身子累坏,结果还不显,这就很得不偿失了。
欢生乖乖的答应她,一家人和和睦睦,傅之冬在一旁看的甚是欣慰。
离比赛的时间只剩下两个星期了,欢生在傅之冬健康的练习下效率逐渐提高,音准和气息都已经掌握的非常恰当,也去迈克的工作室合了几遍声,俨然比之前有很大的进步,欢生心里那颗大石也沉了不少,录完最后一遍之后,欢生对傅之冬小声的说了句去上厕所,傅之冬摸摸她的头,叫她小心点。
两人这种你侬我侬的小情分简直羡煞旁人,迈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发誓这个任务完成后再也不会和这对夫妻待在同一个房间里,绝对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