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跳动的心脏还没有平复,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已经油然而生。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陷阱,背靠着大树,等的就是怪物一尾巴抽在树干上。那些长长短短的骨刺一旦扎进去,再想靠蛮力硬拽出来不是一时半会能办到的了,这和用斧子劈木头会被楔住是一码事。
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斧头或许可以随手放弃,尾巴却绝对没可能说撅断就撅断。
这种小花招当然不可能一劳永逸解决问题,但陆昭君本来也没指望,他只需要一点点时间把摩托车发动起来而已,到时候怪物就算挣脱了也只有吃尾气的份!
逃跑未必是一个好选择,可也几乎是眼下唯一的选择了。怪物实在太皮糙肉厚,只有一把质量欠佳的骑兵刀想车翻它,难度跟用弹弓掀碉堡差不多,基本等同于白日做梦。
不过当看到挎斗里那把鹤嘴尖镐,陆昭君又是一愣。
骑兵刀不够看,那镐头呢?
这东西是啃硬骨头的专用工具,作坊里的水泥地面已经做过证明。
陆昭君扭头看了一眼,怪物尾巴卡在了树干里,等于被倒拽住了脊梁骨。
如果是一条普通狼,这或许还不是什么大问题。但这头厉害了不知多少倍的怪狼,坏就坏在背上有一层厚重的骨痂。
这层龟壳一望可知防护能力绝对优秀,但同样一望可知的是,也绝对限制死了它的关节灵活性。尾巴卡在树里之后,它的一切挣扎都活像是条旱地泥鳅,扑腾得湿腻腻的泥浆到处飞溅。
干掉它!一个疯狂的念头,在脑海里甫一诞生,就再也无法熄灭。
要么是我疯了,要么是这个世界疯了!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惨笑着一把抄起鹤嘴镐,闷头奔向怪物。
陆昭君双手攥着镐头猛抡,活像是丰收季节收获土豆的老农。怪物尾巴高高卡在树上没什么躲避空间,沉重的镐头后脑勺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可惜头骨既坚挺又自带弧度,类似一个滑不溜秋的石卵。镐头一次次落下又被一次次滑开,只留下几道血肉豁槽正在肉眼可见地愈合,反倒是陆昭君被震得手心发麻。
这鬼东西简直夸张!陆昭君知道自己有点想当然了。
不过已经到这个地步,他脑子里也没有后悔的念头了,说什么也要干掉它!
“妈的……”陆昭君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瞅准空隙骑跨在怪物背上,把整个人的重量往膝盖上压,试图锁住它的脖子。
怪物死命地挣扎,爪子挠在地上,把泥巴和石块挠得雨点一样飞溅,留下纵横交错的罅隙,被雨水飞快注满。就连坚韧无比的老树根也不能幸免,纤维一条条崩裂开来。
陆昭君感觉自己简直是在跟一头发情期的野牛较劲,很不凑巧还被一块崩飞的石头正中脑门,差点眼前一黑!
如果是一场公平的角力,毫无疑问,双方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选手。
不过背身发力本来就很困难,彪形大汉背身被锁住未必挣得开一个弱女子,怪物的力量虽然要比陆昭君来的大,但指望光靠肩颈的力量挣脱还是未免太不现实了一点。
勉强暂时压制住怪物之后,陆昭君甚至还腾出一只手,从脖子底下伸过去扳住了怪物的下巴!
这种情况但凡失手跟自杀也没什么区别,陆朝君感觉心脏噗通噗通直往嗓子眼里蹦,还是只能咬紧牙关死命地扳。
被死死摁住的怪物一身力气没处使,硬是让他扳着下巴,慢慢把脑袋扳过来一个角度。
再一次举起鹤嘴镐的时候,陆昭君忍不住感慨命运的莫测――当初带上镐头只是出于不想被猴子偷去这样一个可笑的理由,哪能想到会在这种场合发挥关键作用?
“再、见!”陆昭君抡圆镐头朝太阳穴凿下去。
精钢尖凿带着沉重的分量加持,砸在太阳穴的脆弱骨骼,发出一声类似压碎饼干的“咔嚓”。生死瞬间,怪物似乎并不存在声带的喉咙里,也挤出一声急促的气流,躯体一下子绷紧了,暴发出惊人的力量,直接把陆昭君掀得重重撞在树上。
陆昭君闷哼一声,浑身骨头差点没散架,一骨碌爬起来,头昏眼花还来不及看一眼战果,赶紧先捡起镐头摆出一个防守姿势。
直到感觉分量明显不对劲,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手里只剩半截木把,另外半截连着镐头全都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如果还是干不掉这个怪物,也真的没什么办法了,陆昭君开始盘算还来不来得及跑路,他的结论很悲观。
好在这种担心是多余的,怪物眼睛里那种幽幽的磷光已经熄灭了,伴随着躯体的一阵阵抽搐,太阳穴的破洞里一股一股泵出黑色的血,被暴雨不停冲刷、稀释。而那种神奇的愈合能力,再也没有发挥作用。
陆昭君终于松了口气,他这才看见怪物两个瞳孔一个还算正常,另一个却像是爬行动物的针状竖瞳,怎么看怎么透着怪异和别扭。
“杂种!”陆昭君恶狠狠啐了口唾沫。
这个鬼地方怎么看也透着邪门,继续呆下去显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他正要抬脚走向摩托车,忽然觉得鼻子很痒,浑没在意地蹭了一把,拿开才发现一手殷红。
是血,而且不是怪物的血。
怎么回事?还没陆昭君脑子里转过第二个年头,一股热流忽然从四肢百骸里萌发,紧接着立刻开始剧烈涌动,来了场轰轰烈烈的庞贝火山大喷发。
烫烫烫!陆昭君一瞬间差点没把牙关咬碎,喉咙里憋出一声极度压抑的闷哼。他感觉自己血管里流淌的已经不是血了,而是岩浆或者铁水之类极度灼热的东西。又像是用烧红的铁条四处乱捅,要在肉里活生生烙出一条通道!
这种感觉迅速蔓延到了全身,陆昭君觉得古时候的炮烙酷刑恐怕也就是这样!唯一的区别可能在于炮烙起码比较利索!
到底怎么回事?
“有……毒?”陆昭君难以置信地回头看了一眼怪物的尸体,正对上那只怪异的针状竖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