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六十七岁的坐着的老妇人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一把琴,五弦,琴身通体黑色,黑得没有半点光泽,在弦下嵌着三块圆润的墨玉,像是这把琴有了眼睛,而且还是三只眼睛。
这琴的造型显得有些奇怪,一端是做成了一个兽首,一端是兽尾,看是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兽。
那兽两只眼睛紧闭着,尾巴绻缩着,栩栩如生,看起来就只是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过来一样。
那个中年美女看了看这把琴,又看了看那个老妇人,咬了咬牙根,表情明显就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说说你,不过就是一首曲子,你练了这么久了,还是连熟练地弹响都不会!你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她训斥着这老妇人的语气一点儿都不像是在对待长辈,哪怕这个老妇人看起来比她大了二十多岁的样子。
老妇人这个时候的神情也是有点儿委屈,眼眶都有点泛红了,语气也是可怜兮兮的,“这怎么能说不过就是一首曲子呢?你也知道,这不是一首普通的曲子啊。”
“哪怕它不普通!你也已经练了数十年了!狗都能听熟了吧?你是个人,是个有脑子的人,你现在弹起这曲子竟然还要断断续续的?断断续续的琴曲,它就不能发挥出百分之一分的威力!你这样练了能有什么意思?”
“那你就不要让我练啊!”老妇人有点儿负气地叫了出来,“我都说过了我对弹琴没有半点兴趣,而且你也看到了,我也没有半点天赋,我说了我练不会的,你为什么非得逼着我练?”
中年女人被气得胸脯在起伏着,她眼里都要喷出火来了,“你以为我愿意让你练吗?要是可以,我都会把这件差事交给别人来办,甚至,要是我内力没有被废,我也可以自己来弹,为什么要让你来?那还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女儿?”
这么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对着一个六七十的老妇人说,她是母亲,这画面看起来怎么看怎么怪异,但是这两个女人却都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而且,看着她们的对话和神情,也看得出来身份上的区别。
中年女人训着老妇人的语气和神情,当真就像是一个母亲。
“你自己内力被废了,可以去找别的人啊,那个谁,你和城主不是还生了一个孽种吗?你让她练!”老妇人腾地就站了起来,看起来神情还有一些小孩子的愤慨和委屈,与她的一张满是皱纹的脸看起来实在是有些不和谐。
“你――”
中年女人扬起了手,朝她的脸上甩了过去。
啪地一声,她甩了老妇人一个耳光。
“你别忘了自己现在是站在哪里,你站在中心城的土地上,你竟然还敢说城主的半句不是?还有,那是你妹妹――”
“我这风烛老人的脸,有一个粉嫩如少女的妹妹?”老妇人眼里流下来了一串浊泪,“那你为什么当着别人的面,要说我是你的姨母?女儿不像女儿,反而当了姨母,妹妹不像妹妹,天天喊我姨姥姥,你觉得这个世界是不是太可笑了?”
“迟月!”
中年美妇喊出了这老妇人的名字。
她是迟月。
她是荣临王府的郡主啊,她曾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