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同时。
顾来等人眼角一瞥,同时察觉到了异样。
三声鸟叫惊鸣入耳:“布谷,布谷,布谷!”
弥山七念奴瞬间明白了刚刚关七为何逃离。
“一声为警,二声为敌,三声必逃!多年来,哨鸟罕见连叫三声,诸位,撤!”
顾来一声令下,七念奴顿隐入林中,不辨身影,不发声响。
无念觉得莫名其妙,久悬的心更加不安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无念提醒道,“苗姑娘,你察觉到了什么?”
“杀气!”苗之栀轻声缓缓道。
正对面的林中,杀气越逼越近,几人目不转睛盯看着,甚至忘记了呼吸。
逼近眼前的杀气,却始终没有出现,反而又开始退了回去。
“他?走了?”无念问道。
“不!”苗之栀坚定道:“是他们,走了。”
“咳咳...咳...”
“方宗主!”小师妹苏醒的正是时候,成功躲过了生死,她扶起方无上,朝无念和苗之栀问道:“发?发生了什么?谢?谢靳呢?”
几人环顾一圈,疯魔的谢靳不知什么时候又逃了。
“唉!”方无上深深叹了口气,“看来,为了保命,他是装疯卖傻的啊!随他去吧!如玉,你赶紧回伏魔宗,告诉几大长老发生了什么,切不可让谢靳恶人先告状!”
“不!”如玉倔强道:“公道自在人心,眼下,护送宗主去鬼医谷才是正道,只要你没事,谢靳他永远不可能得逞!”
方无上略作思忖,执拗不过这个如玉,勉强点了点头。
天已微明。
几人身后,一片狼藉,林火残残,挣扎在熄灭与蔓延边缘。
两个身影穿树而出。
“灵儿,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呀?”一女挑逗着。
妖灵儿一嘟嘴,“胡说,我还以为他有多强呢,这么差劲,切!”
“咦?”挑逗妖灵儿的女子笑呵呵的继续说道:“我可没说他,看来,是他让你心情不好啦?是不是?是不是?说嘛?”
“妖贞儿,你好讨厌!”妖灵儿顿时无影,追风而去,挑逗她的妖贞儿紧随而去。
废墟之上,眼角含泪,珠而不流的女人顿现身,看着妖灵儿远去的方向,又看向方无上几人前行的去向,猛回首,看向杀气腾腾的远处深林,复杂的一切让她瞬间明白了过来,魑魅王为什么要派她前往鬼医谷,也明白了为什么会来这些高手。
“看来,都是冲着鬼医谷去的,难怪,难怪这些年地葬连连失手,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蠢货!”她心中囔囔责骂着,嘴角阴笑:“鬼医啊鬼医,你是真的鬼啊!可惜,我妖灵姬来了,鬼医谷,将成鬼谷!鬼医,将成一鬼!哈哈哈哈!”
妖灵姬挥袖间,已不知所踪。
杀气凝重的深林,一人紧握手中的嗜血魔刀,刀把上悬挂的猊兽挂件震颤不止,发出轻微的吟啸之音。
身后,不知几人,其中一人微微上前,“赵统领,该来的都来了,何不逐个击破?”
握刀之人转身而去,意味深长的轻声呢喃着:“躲在暗处的,可不止我们!”
长夜褪去,晨曦洒在湿哒哒的丛木上,大地像是做了个噩梦似的,将昨夜的一切全部抛诸脑后,朝气蓬勃的笑迎风儿。
无念一行四人终于走出了深林,缓坡下山的道儿,多巨石,光秃秃的,石与石之间的缝隙间也很难看到杂草,像是经历了一场大火,连根都烧成了灰烬。
视野开阔的多,一望无边,但,风儿也刮得更大了些。
几人有点哆嗦。
“越往北边走,越靠近鬼医谷,越是天寒地冻。”方无上看着茫茫大地,“路,是不远了,但,更加不好走咯。我们,得准备些食物带身上。”
无念轻声“嗯”了一下,看着茫然的天地,不禁叹道:“路虽苦,就在眼前,踏上便是。只是,天地茫茫,此路之后,又该何去何从?”
几人一听,心中各怀惆怅。
“一起回伏魔宗啊!”小师妹打破沉寂,“不是说好了拜入伏魔宗么?”
无念微微一笑,未置一词。
几人无言,顺着乱石堆砌的山坡缓缓下行。
潺潺流水声就在不远处,几人加快脚步。
果然,一条称不上河流的溪流湍急而过,横在眼前。
溪水清澈见底,溪底的石头圆滚滚,只有大小不一的石头铺在溪底,不见泥土。
“从鬼医谷万壑岭流下来的雪水,确实干净无比!”方无上望向水流的上游,双掌捧水,连喝了几口,“清冽解渴啊!”
“宗主,你看,还有鱼儿!”如玉兴奋的拔出伏魔刀。
方无上吓得眼睛一瞪,赶紧呵斥:“你,你,你,你拔刀干嘛?”
“斩鱼啊!”如玉觉得没啥毛病啊。
方无上:“巴掌大的鱼,你拿伏魔刀去劈砍?”
“不拿伏魔刀,那拿什么?”如玉怼道。
“别争了!”无念强压自己沉重的呼吸,“鱼群来了,咱们,来个浑水摸鱼!”
几人半信半疑的看着无念。
无念十分自信的指着稍宽的溪水面,那儿水流稍缓,也比较浅。
“好!”
几人异口同声,说干就干。
脱鞋,卷裤腿,撸起袖子来。
咕咚咕咚咕咚三声,除了方无上,三人纷纷下水,站成一排,刚好与水面同宽。
如玉龇牙咧嘴:“哎哟,哎哟,脚底硌得慌!”
“硌得爽?”无念故意打趣。
“是硌得慌!”
“硌就硌吧,我保证,待会儿,你就会上瘾的!”无念弯腰,双手插入水下。
“我才不会哩!”
鱼群成片,个头虽不大,但数量多。
无念逆流而上两步,双脚在溪底使劲捣鼓起来。
清澈见底的溪水顿时浑浊不堪。
“来了,准备捉啦!”无念退回,三人并排,手臂探入浑浊的水下。
“呀!真有!”
“哈!溜了!”
“好多!”
“又滑走了一条!唉!”
“呀!我捉住啦!哈哈哈!”
“看我的这条,大不大!嘿嘿嘿!”
“再来啊,抓紧了!”
“恩!”
“看我的,嘿!”
“先扔岸上就行!”
“不行,快来帮我,这条太大了,尾巴摔个不停,要溜了,溜了溜了!啊!!!”
“无念!”
“咋了?”
“不小心,手抠进鱼嘴里了!”
“嘿嘿,捉起来就是!”
“好多刺咬住了我的手指的感觉!”
“无念大哥,我也是,好疼啊!”
“......”
水在三人的胡乱摸捉下,越搅越浑。
欢声笑语下,几人已被溪水溅湿了全身,分不清发髻上滚落下来的是汗水还是溪水。
“好了,够了,都上岸来!”无念觉得捉到的鱼儿足够多了。
苗之栀和如玉用好气又好笑的搞怪眼神怨气满满的看着无念,踏上岸的她们,手指上还钓着半斤左右的鱼。
无念嘿嘿笑着,“高手啊!手指都能钓鱼哈!”
苗之栀和如玉白了无念一眼,顿地掰开鱼嘴,慢慢抽出手指。
方无上也被逗乐了:“这鱼是食肉动物,名扇鱼,嘴里密密麻麻的短牙尖如刺,身体扁平如扇形,故得此名。嘿嘿,这鱼呀,肉质鲜美,且除了主刺,肉无细刺,有口福咯!”
“啥口福?”两人还有些小情绪,笑怼道:“这鱼不分给你们吃!”
好不容易凑了些柴火,才发现,生不了火。
无念、苗之栀、如玉齐刷刷的扭头看着方无上。
“干啥?你们又要出什么馊主意?”方无上看着他们朝自己坏坏的笑着,悻悻的骂了句,起身,坐到柴火边,“这要是让列祖列宗知道了,岂不是要被气活过来!想不到,盏魔灯在我手上竟然用来点柴火烤鱼吃,造孽啊!”
“别废话,快点,口水都快吃饱了!”如玉催促着。
“你们几个兔崽子,行行行,可别说出去啊!”方无上翻手一瞬间,指尖微火如烛,做贼似的左右张望两下之后,才伸手探入柴火下。
柴火顿燃。
不一会儿。
铺满伏魔刀刀面上的鱼儿,冒着热腾腾的香气。
闻之,唾液难止。
馋不可耐,方无上伸长着脖子,巴巴的盯看着。
晴空万里,残云不见几朵,视线所及之处,唯有此处炊烟袅袅。
因为视线无遮挡,纵使出现什么也会提前发现,大家伙还算轻松的开吃起来。
“香!”
“嗯!”
小猪吃食般的声响,不顾形象吧唧着嘴巴,一副副享受的样子。
无念吃着,确实美味极了,清澈的溪水中的野生小鱼,柴火烤熟,那滋味儿,无需任何调味料。才吃半条,猛然转过背去。
“咋?卡刺啦?”方无上嘴里包着鱼肉不清不楚随口一问,继续大吃起来。
“嗯!”
无念一手捂住嘴巴,轻声嗯了声,只身走近溪水边,一滩黑血消融进清澈的溪水。
看着溪流中,自己的倒影,无念对它说道:“你,还不能死!”
几捧溪水漱口,洗了把脸,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无念僵硬的笑着,坐回几人中间,慢慢开吃起来。
苗之栀抬眼看了无念一眼,又低垂下眼皮,目光盯着已经熄灭的柴火堆,陷入了忧心忡忡之中。
“喂!喂!喂!”
如玉连喊三声,苗之栀才缓过神啦。
如玉递给苗之栀一条烤鱼,“鱼都吃完了还放嘴里唆,鱼刺有味儿吗?来,这里还有,吃!”
苗之栀接过烤鱼。
无念觉得苗姑娘一反常态,对自己的态度也是忽冷忽热,让人捉摸不透,他早就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苗姑娘,你?”
“没事!”苗之栀不待无念把话说完赶紧应付道,她心乱如麻,不想回答任何问题。
无念不愿勉强苗姑娘,只好就此作罢。
几人低头闷吃着,十步之遥的溪水里,潺潺流水声中夹杂着咕噜噜的气泡声。
起身看去,大如头颅的气泡滚滚,溪水浑浊不堪。
“这么大的气泡,一定有大...”如玉脱口而出,越往后声音越小,“鱼...”
“你当这是水库吗?淹不到屁股沟的小溪,哪里会有这么大的鱼!大家退后!”方无上恨不能敲打敲打如玉的脑袋瓜子。
几人退后数步,直勾勾看着翻滚的气泡不断掀起红色的泥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