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焦急等待,却耐心的不发一丝声响。
月起,乌啼,寒霜袭。
微露,细风,声声息。
一根白羽,如雪片,轻飘飘,摇晃晃,自半空,零落至苗之栀眼前。
虽无声,却不知怎么惹来方无上的异样目光。
苗之栀伸出手掌,白羽轻坠掌心之上,却压得她心头不堪重负。
与方无上对视一眼,苗之栀快速攥紧手,方无上识趣的挪回眼神,缓缓闭目养神起来。
苗之栀神色慌张,四处张望一圈。
“无念!”此二字袭上心头,让她瞬间担忧起来。
苗之栀迅速退入深林,不知去向。
飘零白羽作向导,晃悠悠轻飞着,苗之栀紧随其后。
至一处山谷边,水声潺潺,该是溪流。
略显空旷的谷边,白羽顿散无形,四处张望,无人无影无迹。
突然一声急促的鸟叫声传来。
“布谷谷...谷谷...布谷...谷谷谷...”
叫声里,满是挣扎感和无可奈何的束缚感,让人感到压抑和痛苦。
苗之栀不再欺骗自己,她选择直面现实,朝林中作揖道:“父亲!”
布谷鸟声顿歇。
周遭死寂沉沉。
突然,一阵扑腾声从林中窜出。
凄惨的叫声从林中起,随着翅膀挣扎声,坠落到苗之栀脚下。
苗之栀大气不敢喘,低头看着惨死眼前的布谷鸟。
这时,一个身影才从深林中千呼万唤使出来。
“父亲!”苗之栀微退两步。
苗千化的身形隐藏在黑色风衣里,连脸面都不见,他临水而立,侧对苗之栀。
潺潺的流水声,寒意逼人的轻雾,狡黠的月色,惨死脚下的布谷鸟,苗之栀小心翼翼,谦恭的姿态等待着父亲训斥。
溪水不止,不厌其烦,苗千化俯身,将握死布谷鸟的手伸进溪水中浣了浣,“它,就是最好的证明!自由等于死亡,束缚等于保护。”
苗之栀不假思索,立马唯唯诺诺:“父亲说的极是!”
“亏你还认得我这个父亲,呵!”苗千化语气轻微,却极其冷漠,一连三问:“你,还记得你是谁吗?你,还记得你母亲的模样吗?你,还记得为父交给你的任务吗?”
“父亲!”苗之栀压抑已久的内心,再也挺不住,噗通一声跪地,“父亲!女儿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般待我?”
“混账!”苗千化怒斥一声,瞬间回过神来,反手就是一巴掌。
“啪!”
死寂的夜空下,响亮的一巴掌格外清脆。
苗千化双手靠背,背过身去,“混账!难道,你也想学你母亲,试图摆脱我?啊?”
面对苗千化的怒斥,苗之栀反倒觉得痛快,她缓缓起身:“你一直对我隐瞒母亲的消息,其实,不过是在隐瞒你自己的罪行!”
“你?”苗千化气的一时语塞,“胡说!”
苗之栀不依不饶,这么多年对母亲的思念,已渐渐化为对父亲的仇恨,积怨已久的愤恨和怀疑,化作一句质问:“我的母亲,可是长生宗,关,二,娘!?”
苗千化靠背的双手一松,惊诧的半天不知如何回答,不知如何应对的他反手又是一巴掌抽向苗之栀。
“啪!”
一声响。
双掌拍击的声响。
苗千化万万没想到,唯命是从的女儿竟然敢反抗自己,他一时石化在原地,愣是没有反应过来。
苗之栀紧握苗千化的手腕:“你还没回答我,我娘,可是长生宗关二娘?”
苗千化瞬间反制,轻摆手腕,弹开苗之栀的手,迅速出击,三指死死掐住苗之栀手腕脉搏,“混账!”
苗千化顺势一推,苗之栀后退倒地,手腕竟一时难以用力。
“呵!呵呵!”苗之栀坐地大笑:“三颗血痣向长生,一曰无欲,二曰无悔,三曰无恨!可笑!可悲!可怜!哈哈哈哈!”
苗之栀疯魔般癫狂疯笑着。
苗千化气的双臂发颤,“既然已知道,那,为父便告诉你。”
苗之栀顿时止住了大笑,仰面望着父亲。
苗千化侧过身去,缓缓说道:“你娘,确是长生宗关二娘。”
“她在何处?”
“唉!”苗千化叹道:“她,被关魔渊,只有得到不灭念魄,才能助我突破驭地之境界,达到封天之境,到时,便可以入魔渊救出你娘了!父亲这么多年狠心待你,也狠心对待自己,只为突破封号,早日救出你娘啊!为父的痛快,藏在心里滴血!”
苗之栀看着父亲精瘦的背影,想着这么多年对自己的严加管教和悉心指导,她痛哭流涕起来,“父亲,对不起,是女儿错怪你了!女儿不惜一死,定要救出娘亲!”
“好!”苗千化抹了把干巴巴的眼角,作出有泪的架势,“好女儿!听为父一句,情是一把夺命刀,深入心肺,一旦中招,再也拔不出情字那把刀!”
苗之栀紧紧闭上双眼,轻声嗯了一声,眼角却挤出了一颗硕大的泪珠,风拂过,拽落潺潺水流中。
“呀!”
突然一声惊呼,溪水顿时浪花涛起。
着实吓了苗之栀和苗千化一大跳。
“呀!”一老头从水下窜飞而出,“是谁?是谁说什么长生宗?是谁?”
随着老头落地,带起的溪水溅洒二人一脸。
“恩?说,说,是谁?谁说长生宗?谁说三颗血痣?快跟我说说?”老头儿一会儿凑近苗之栀喋喋不休,一会儿凑近苗千化催个不停。
苗千化一抹脸上的溪水,睁开眼,那老头儿的脸面正凑近他的面前,四目相对,苗千化睁大着眼珠,吓得张大着嘴巴,丝毫不敢动弹。
老头儿摆了摆手,“切,傻子,啥也不知道。”又凑近苗之栀,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姑娘,你说,对,就是这三颗血痣,快跟我说说,关于长生宗的事儿,我感觉好熟悉啊!快说,快点快点!”
苗之栀紧锁眉宇,眼前的老头十分怪异,她想起那疯魔的长生宗三魄同体得长生的关七,试图伸手去探他的手腕,却被一掌击飞数丈。
“姑娘,你想害我?我不过问问你而已嘛,你咋这么心狠手辣?”疯老头喋喋不休,自说自话个不停。
苗之栀爬起身,发觉父亲苗千化已窜飞入了林子,逃之夭夭了。
“休要逃!”疯老头一看逃亡之人身手不错,来了兴致,大喝一声,也窜入了深林,追赶而去。
苗之栀看着父亲远去的方向,囔囔道:“父亲,一定是为我引开那怪老头,看来,是我错怪了父亲!”
正想着,她猛然不由自主的看向溪水对岸的深林,虽无动静,却深邃的似乎隐藏着什么人在其中似的,让人望而生畏。
苗之栀慢慢平复心绪,朝伏魔宗歇息处赶去。
月落,乌啼,风满林。
溪水对岸,果真从深林里走出一行人,其中一人低声说道:“许瑶亡,尸魄生,韩冬阳出南山,梦靨出魔渊,连关七,也重现江湖。”
另有一人低声接道:“残爱至殇,塔祁物语,蛇人怪破茧成蝶,迟早与残龙生死决战。”
为首的身形高挑,看似娇弱,缓步走近溪水,低头看着水中的月亮,声音中性轻柔,竟分辨不出是男是女:“溪水虽弱,月坠其里。不灭念魄,人族之光。当年,我们没有出手救白擎苍,如今,不能再错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