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妃娘娘说:“你看我做的衣服,丑得要死,不及你做的半分好。”
“我看看。”纯妃娘娘拿起来给我瞧着,那边缝得跟青蛙嘴巴似的,还有一些线揪在一起。
是挺丑的。
但我没说,我自己已经没办法做针线了,还嘲笑别人做什么了。
“你这手以后没法子做衣服了,所以我就想着自己多做些,也好把你要做的那份补上。”纯妃娘娘说。
“你不做衣服,我也不做衣服,哪能就把我们给冻死了呢?”我笑着说。
“你不懂,我做这几天的衣服,也是做得有些心得了。”纯妃娘娘说。
“那你说说,做出什么心得了?”我问。
纯妃娘娘一脸认真地说:“这一针一线的,看着虽细小又不起眼,可就是能织出好看的布料,缝出好看的衣服。我做衣服啊,头一天坐不住,后几天也算是心静了。衣服成型的时候,我便觉得这几天的沉静都算是有回报了。我现在觉得,安安静静也挺好的。这一针一线的,就跟做人做事似的,万不能急躁,沉稳着沉稳着,总是能成大事的。”
我笑着说:“不错,你这大大咧咧不通笔墨的人,也能说出这样的画来。”
“你别取笑我。”纯妃娘娘说。
“这宫里的太监宫女呢?去哪儿了?”我问。
纯妃娘娘说:“赶走了。”
我奇怪,“谁赶走的?”
“我自己赶走的。只留下了英儿。”纯妃娘娘说。
“你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连太监都不留。”我说。
纯妃娘娘说:“你不懂,这宫里人多了反而不好,横竖我禁足了,他们也没必要跟着我吃苦。”
英儿端茶进来,说:“皇后娘娘吉祥。宫里的人个个吃里扒外的,哪里是娘娘自己赶了他们出去,是他们自己找了好去处,不愿待在娘娘这儿了。”
“本宫还活着,他们便敢这样放肆了?我明日立马给你把人弄回来。”我皱眉。
纯妃娘娘说:“算了吧,生什么气啊。想留的人,赶都赶不走,不想留的人,刀架在脖子上拉回来也没用。”
我笑了笑,对英儿说:“你看你家娘娘,如今真是变了性子。”
英儿也笑了笑,说:“娘娘,该吃午饭了。”
“我难得过来,也要留在这儿吃上一顿。”我说。
英儿说:“皇后娘娘不如回去用膳,不是奴婢不愿,是御膳房那些人只给了些不好的饭菜,实在没什么好的招待娘娘。”
我和纯妃娘娘坐在桌子边,我看着桌上的两个素菜,心里不是滋味。但是我也端了饭碗,和纯妃娘娘一起吃了一顿。
“吃了就回去吧,我这儿晦气。”纯妃娘娘说。
“你和我客气什么,跟变了个人似的。你这样我倒不自在了。”我说。
纯妃娘娘将碗放下,说:“我以前是有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看着那日你为我伤成这样,庆锦也差点受了伤害,我就想啊,以后我不能只为我自己活着,我还要顾及着你们。”
“是啊,我们都是有软肋的,不能任性,也不能只顾着自己。”我说着,也落下了泪。
“傻姑娘,这么多凤凤浪浪你都处理过来了,现在哭什么。”纯妃娘娘伸手擦了我的眼泪。
我看着这清冷的启祥宫,说:“我就是心疼你,你又受罪了。”
“筱儿,我们都是做娘的人了。我们受不受罪倒没什么,只要孩子们好好的,我们做什么都愿意,你说对不对?”纯妃娘娘说。
“对极了。”我勉强扯着嘴角笑了笑。
“最近喜妃要搞什么桂花宴,你可要当心了。”纯妃娘娘说。
“你放心,在桂花宴之后,我会想法子把你弄出来。”我说。
英儿突然问:“为何是要在桂花宴以后?”
“傻丫头,这桂花宴之前出去,可又要经受桂花宴的折磨。你以为桂花宴是个什么好事吗?等桂花宴过了再说吧。”我说。
“我无所谓什么时候出去,就是庆锦和盛奎两个孩子……”纯妃娘娘有些为难。
“放心吧,庆锦和盛奎都在我宫里住着,什么事也没有。”我说。
“那行,只要不在别人那儿,我都放心。”纯妃娘娘点头。
“英儿,现在我也不好为你们做什么,不如我让内务府送食材过来,就不绕了御膳房做吃食,反正御膳房送来的吃食又差,我又害怕喜妃下毒。”我说。
英儿点头,说:“好,多谢娘娘。”
“我下午让人送来茄子和肉食,面粉。你将茄子切成片,再把那面粉揉了,裹在茄子上,放热油里炸着,香得很。如今天也凉了,做些油炸的也吃得下。”我说。
“这吃法倒也新鲜。”纯妃娘娘说。
“那是。可惜了不能让孩子们过来,若是让他们过来看看你,也是热闹的。”我说。
“热不热闹的自在人心,有人挂念着,一个人在的时候也热闹,没有人挂念的人,处在高位也好,荣华富贵也好,都是没意思的。”纯妃娘娘说。
我点头,说:“十分有理。”
“好了,你回去吧,又到了上药的时候。”纯妃娘娘说。
我起身,“这么早就赶我走,真是让我难过。”
“待会儿你上药,那才是真难过。”纯妃娘娘说。
我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
回去以后,我便吩咐了人将喜妃那边盯着。我一定要抓住她的错处,将管事权拿回来。她一个勾栏地方来的人,连莺妃的本事都不如,只怕料理起事来,没那么好。
趁着她还没弄熟悉宫中的礼节,找着她的错处,削弱圣上对她的信任,也是好的。
晚上,我躺在床上睡不着。手疼得实在要命。
突然窗户门打开,跳进来一个人。
“谁?”我起身,准备拿蜡烛。
我趁着月色和微弱的烛光定睛一看,是梁楠升。他一身都是脏兮兮的,脸上都是污垢。
“你来做什么?还有你这一身,又去扮乞丐了?”我问他。
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然后说:“我冒着杀头的风险过来肯定是有事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