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娜观察了大约二十分钟，天色稍暗。也注意到，已是用饭节点。她放下望远镜，走下去，去往训练场地入口。

　　 到近前，迎面是一群一群结束训练的军人。很多步履蹒跚，行动的力气都欠缺。

　　 她应对着一些人的礼节，眼睛扫视着，最终停留在最后方的一个军人身上。那人没有代表军衔的胸章，脱掉了上衣，六七度的天气中，只着一件军绿色紧身T恤。不同于普通军人的气场，其实也挺普通。就是注意到他的莉娜，抬眉间眼中有亮色闪烁。

　　 “嗨，韩教官。”

　　 莉娜毫不顾虑一众人促狭奇怪的眼神，离有十来米，便大方招呼了一声。

　　 韩东正在跟张宪谈训练工作，听到动静，转头稍微愣了下：“莉娜上校。”跟着随口问：“任务顺利么？”

　　 他虽在训练，但也清楚最近A境的形势。战场，已由边界，逐步蔓延至全境。尤其昨天，叛军突然发动袭击，围困了数百名平民，用以要挟。昨天，今天，一直都处在僵持谈判中。

　　 莉娜靠近他右侧：“很顺利。”

　　 “嗯。”

　　 韩东点点头，察觉身边目光刺人，稍感疑惑：“找我有事情？”

　　 “当然有，我想请教你几个问题。不知道，方不方便。”

　　 “说吧！”

　　 莉娜没立刻表达，眼睛看向张宪。

　　 张宪初始疑惑，片刻就读懂了女人眼中的意思。抵了下鼻子：“那，那个。莉娜上校，东子。你们聊着，饿了，先去吃饭。”

　　 等人走远，旁人也识趣的没再凑上来。并肩而行着，莉娜随口问：“我观察你们训练好多天了，你，让他们一直都是一个动作。为什么要这样？”

　　 韩东不疑有它，认真回应：“训练计划你看过，不可能只是这一个动作。它有个时间范围，过了一定的时间后，会换。还有，训练的主要目的是队列的观赏性……”停顿，他随之把手臂上的外套罩在身上：“你吃过了没有？”

　　 莉娜眨了下眼睛：“怎么，要请客。”

　　 韩东自无不可：“没问题。”

　　 “那我想吃Z国菜，很多人告诉我说。你们Z国菜，有许多好吃的。”

　　 韩东失笑：“这里是A境，没有Z国菜。”

　　 “你会做饭，可以做给我吃。训练结束了，又没有其它事情，我今天时间也很多……需要准备什么，列个单子出来，找人去买……”

　　 韩东略微愕然，饭他可以做。居所处有厨房，有一些战友送来的调料之类的。他吃不惯这边东西的时候，会自己简单做一些。但是，莉娜要跑到他那里吃Z国菜，总是有些不太妥。

　　 出于怪异心理，也出于俩人除了工作外，其实没熟悉到可以去对方私人居所共同吃饭的程度。

　　 他沉着片刻，岔开话题：“莉娜上校，查尔斯有没有动静？”

　　 说到这个臭名昭著的名字，莉娜很快就从Z国菜中回了神：“我怀疑这次针对居民的袭击，就是查尔斯的手段。因为，被抓的叛军中，有着许许多多的雇佣兵……”

　　 “对了韩，你好像很关心这个人？”

　　 关心？

　　 韩东不置可否，他何止是关心查尔斯，是恨欲挫其骨。因工作在身，加上心里那些家庭牵绊，始终有所束缚。但，这并不影响他关注对方。

　　 不单单会找莉娜打听，本身，自己的情报系统，也在查这件事。

　　 询问，是核对下跟自身掌握的信息是否有所偏差。

　　 视线游离，韩东心情突兀寥寥。这里，是A境最后一片净土。除此外，库卡方面的人，连周围的民众都已经没办法完全保证安全。

　　 全境爆发冲突，每天都有数次交锋，袭击。被协调，妥协，再毁约继续重复冲突。

　　 他碍于工作，始终滞留在这，做着份内的事情。虽顺利，却根本看不到出路。有可能，某天叛军占优。他们这些人不管是撤离，亦或者是参战。都绝不是他愿意面对的事情。

　　 “你，在想什么？”

　　 韩东对视着女人深邃明亮的眼睛，揉了揉肚子：“它在抗议。”

　　 抬步先行，莉娜很快又追了上来：“那，今天就不吃Z国菜了，去食堂先吃一些。不过，你要答应我，在你走前，一定要请我吃顿饭。或者，我有机会去你们国家的话，要招待我！”

　　 “小事。”

　　 “诶，小事是啥意思？”

　　 韩东被对方半中半英的腔调缠的不胜其烦：“小事的意思就是，全部OK。你只要去我的国家，吃饭，酒店，玩，都OK。我妻子人特别热心，尤其尊重你们这种女性军人……”

　　 莉娜消化着，理解着：“我能不能看看你妻子的照片！”

　　 韩东摊手：“没有她的照片，这种工作，不可能带她照片在身上。”

　　 “你骗人。有，没有我漂亮？”

　　 韩东认真看向女人立体的五官，还未回应。

　　 远处刘旺一瘸一拐小跑过来：“韩教，有您的信。”

　　 韩东接过来看了眼未署名的信封，走到一旁拆开。字体很容易辨认，江文宇的。信的内容，鬼画符般，有数字，有简笔。旁人看来如天书，韩东读起来基本没什么障碍。

　　 大致的简单意思是，他可根据A境形势选择去留，随时离开，随时。

　　 来之前江文宇也这么说过，说不会让自己涉足危险处境中，韩东权且认为是虚伪客套。如今又写信来这么说，显然没必要客套两次。

　　 他慢吞吞掏出打火机将信封点燃，火光中，预感极差。

　　 这封反常的信，彻底打乱了他。因为此时江文宇突然写这封信，只有少少两种可能性。或，涉交形势有变，这儿危险指数增加。或国内，出现了什么他需要回去的事情。

　　 很显然，A境的任何变化，都构不成江文宇写这封信的理由。

　　 呼！

　　 手间刺痛，韩东松开信封，任由最后一角燃尽。他没继续去食堂，步子一转，去往军区出口方向。

　　 他必须要，联系江文宇。不管有没有被监听的风险，都必要去联络。本积压的心事，仿佛出现了一个缺口，堵不住的缺口。

　　 “韩，你去哪？外面很危险。”

　　 莉娜不明所以，可见状还是迅速找了几个人，亲自带着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