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凝雪离开的步伐由慢到快,她并不是真的要伤害别人,她怕自己会心软,因为她从来都是一个很在意别人感受的孩子,也只能逼自己狠心。
易寰宇看着陆凝雪远去的背影,终于支撑不住倒下身来,太疲惫,以至于还没来得及施个什么瞬移的术法送自己离开。
陆凝雪越走越心慌,总觉得是不是她的话太过分,最后拗不过自己的内心,又转身往回跑。她想解释一下自己刚才只是不想给他带来麻烦,她并不是讨厌他,然而却看到易寰宇倒在地上,后背不断有血渗出。
她慌了、怕了,心里骂了自己一万遍,一定是因为她给他带来的灾祸!
“怎么办怎么办……易老师!易老师!”陆凝雪褪下卫衣按住易寰宇后背不断流血的伤处,一只手慌乱的拨打着急救电话。
“您好,这里是急救中心指挥部。报案请按1,咨询请按2。”
陆凝雪稳住发抖的手按下了1。
“意外伤害请按1,心脑血管急救请按2,其他请按0。”
……这个……这算什么?意外吧!陆凝雪按了1。
“跌打损伤请按1,烧灼蚀伤请按2,其他请按0。”
……神马!?这不知道怎么伤的啊!属于其他吧?
陆凝雪生平第一次拨打急救电话,那边慢慢悠悠的电子提示音令她绝望,她烦乱的按了0。
又听那边一阵优雅地钢琴曲之后:“对不起,坐席繁忙,请您稍后再拨……嘟……嘟……嘟。”
虾米几吧东西!陆凝雪生平第一次骂了爹,虽然是在心里。古镇环境清幽,与外界还真是天差地别,连急救电话都这么慢节奏,这可是快出人命了。
“易老师!易老师!”陆凝雪有些绝望,看着血滩里昏迷不醒地易寰宇,拉也拉不动,抗也抗不起,急得边哭边砸了手机。
没一瞬她便赶紧擦掉眼泪,俯下身子在易寰宇耳边道:“易老师,您坚持一下!我去校医办找人来!很快,你等我!”
就在她起身时,突然被人拉住了手腕:“不能叫医生……”易寰宇低声道了这一句,陆凝雪还没反应过来,便对四周突如其来的场景变换吓傻了。
蓝天、小路、古树一瞬间不见了踪迹,真的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们便出现在了易寰宇的公寓里,这种事说起来谁能相信!?莫不是还在梦里?虽说陆凝雪见过了不少“场面”,自诩鬼门关走过不知道多少回的女子,此刻亦是觉得自己见了鬼!
“……帮我一下……”易寰宇想脱衣疗伤,无奈那雷劈的太严重,而自己方才又是逆天替陆凝雪挡的死劫,以至折了些灵力去,此时亦十分虚弱。
一句轻声地请求,将陆凝雪从惊讶状态拉回了神来:“哦,好好。”陆凝雪显得有些慌张地帮易寰宇解开了她绑在他身上用来止血的,她的卫衣。然后又帮他解开沾了血的衬衣扣子,衣服脱下来时她是闭着眼的,作为见过“场面”的姑娘,她并不是因为什么男女有别,而是因为这个“场面”太过惊悚。
他的身子已经快要被那雷电劈透了,一道长长的血窟窿,骨头、脏器……她甚至只是从眼缝瞄了瞄,竟看到他跳动的心脏。他是个什么!?易寰宇到底是个什么?这样都不死。
“闭上眼睛,别看。”易寰宇轻声,他知道陆凝雪被今天的事吓到了,因为她故作镇定的面颊早已一片惨白。
“哦,哦。”陆凝雪不自然的眨了眨眼,木木的就地坐了下来,乖乖抬起双手捂住了眼睛。
她蜷缩在地上的模样,像极了一个受惊过度地小孩子,令易寰宇一阵自责。
易寰宇结掌打了个六芒印出来,落地变成个七彩修葺阵,他盘腿坐于阵中。重伤,调息是件耗时的事,运气凝神,一点点将背上的裂缝给补了起来。果然是大不如前,末了竟有些力不从心之感。
他缓缓睁眼,看到陆凝雪依然坐在那里,乖乖地捂着眼睛,心下又是一阵疼惜。
他起身瞬移至她面前蹲下,轻轻拉开她的双手,柔声道:“我没事了。你还好吗?”
陆凝雪直到现在都没想清楚,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她一定是在做梦吧?一定是!可是这个梦怎么还不醒?怎么还这么真实?
易寰宇看陆凝雪一言不发神情呆滞,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安慰。
“吓到了?”他真诚的望着她。
“没,没有,我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这个不算什么,呵呵我没事。你……倒是你,你真的没事了?”陆凝雪故作镇定,却无处安放那不知错所的眼神。
易寰宇暖暖一笑,点了点头:“嗯,我没事了。”他一边将陆凝雪从地上扶起,一边问道:“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是什么人?”陆凝雪阴阴满脸的疑惑,却为什么不问?只要她问,他是一定愿意说的。
陆凝雪咬了咬嘴唇,道:“要是你告诉我了什么,那你会不会……会不会……”陆凝雪表情凝重,却很快又释然了:“你一定不会杀我灭口的吧?”
易寰宇想笑,却忍了回去,顺势装成坏人模样,一把揪起陆凝雪的衣领将她逼到了墙角:“你知道了我的身份,为了能继续在这里生存下去,我想我会……”
陆凝雪感到一阵极度的恐惧流淌过全身后,竟也就没有那么害怕了,她这短短的一生,什么没经历过?这个世上一定没有比她更倒霉的人了。现在又碰到了混迹在人类中的妖怪,孤立无援的她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反正也没什么亲人了,也许就此死了更好。
她闭上双眼,等待死神将她带走,离开这个令她绝望的世界。
易寰宇看着面前小小的她,一向坚强勇敢的她此刻竟然没有一点求生的欲望。这个玩笑可能开的有点大,阴阴她已经受到了惊吓,阴阴她心里已经不能承受这突如其来的异像。
他低头,轻轻地,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惊的陆凝雪忽地睁开了双眼,却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包括易寰宇的眉眼,更是与那个被遗忘在记忆深处的影子相重叠。
“叔叔……你是梦里的黑衣叔叔,是不是?”陆凝雪的心莫名的悸动,自从儿时陆家妈妈带她去看了医生,做了治疗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叔叔了。
易寰宇的心也随着陆凝雪的一声叔叔而变得柔软,记忆中那是一个惹人喜爱的小女孩,她清澈的双眸是他此生唯一珍视的瑰宝,他不忍她接受那些奇怪得治疗,便再也没有入过她的梦。只要能守着她,怎样的形式都无所谓。
陆凝雪的思绪也被那段记忆拉回了儿时,那些橘子水味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