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福民和刘其正等人在一起碰面这事,向南知道,可他们聊了些什么,向南就不知道了。
他和钱昊良等人一段时间没见,聊的话题很多,没心思去想老人家们的事。
等到散席时,都已经下午一点多了。
由于第二天《千里江山图》真迹特别展览就要开幕了,故宫博物院展厅那边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钱昊良这些文保科技部的修复师们,也临时被抽调过去帮忙。
所以散席之后,他就跟向南等人告了个饶,并约好展览开幕之后空了再聚,便匆匆返回了故宫。
吴茉莉上次来去匆匆,也没怎么逛过京城,提议要去逛逛王府井和西单。
赵波不用问,估计天塌下来了,他也铁定会跟着。
向南也看出点苗头来了,自然不愿意做电灯泡,于是便笑着婉拒道:“吴姐,我就不去了吧?我刚下飞机就被拖来喝酒了,到现在脑袋都还是晕的呢!”
吴茉莉一听,连忙挥手道:“那你赶紧回房间休息休息,我自己逛就行了!”
赵波站在一旁抬头望天,心里在琢磨着吴茉莉这句话里的深刻内涵:“自己逛?我应该算在‘自己’里面的吧?嗯,一定是这样。”
正想着,忽然听到吴茉莉在喊他,连忙转头看过去。
“赵波,向南头有点晕,你送他回房间!”
“啊……我,这……”
赵波一脸懵,毫无准备啊,我这是会错了意?
向南连忙摆手,说道:“吴姐,不用麻烦赵哥了,一点点路,我自己能回去。”
“什么叫麻烦?你好歹叫他一声哥呢!”
吴茉莉脸一板,教训道,“这路上车这么多,要是磕着碰着了,哭都来不及!”
说着,她又狠狠瞪了一眼手足无措的赵波,一脸无语地说道,“你快送向南回房间,我就在这里等你!”
赵波一听,顿时喜笑颜开,连连点头。
到了酒店的房间门口以后,赵波就急匆匆地去找吴茉莉逛街去了。
向南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俩人要是真在一起了,那可就有意思了。
回了房间冲了个澡,又换了一身宽松的居家服,向南便坐在沙发上,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掏出一个类似铅笔盒的盒子来。
将这盒子打开,里面装的,竟然是几把大小不一的雕刻刀。
向南想了一下,从里面拿出一把刻刀,又从盒子底层挑出一块橡皮来,小心翼翼地开始雕刻了起来。
向南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想要玩一把雕刻的艺术。
他之所以练习雕刻,只是为了以后学习古陶瓷修复中的配补工艺在做准备。
古陶瓷修复工艺十分复杂,如今,向南目前所掌握的清洁工艺和拼对粘结,只能算是一只脚踏进了古陶瓷修复的门槛。
下一步的配补工艺,才是修复的重点、难点。
在古陶瓷修复中,经常会出现器物破损的部位短缺、不存在的现象,这就需要通过配补来复原短缺部位的原貌。
古陶瓷修复的配补材料,通常选择那些在常温条件下容易成型,而且短时间内容易固化但不变形的材料。
被修复器物配补部分固化后,还需要打磨平滑,使得其在手感上和原器物浑然一体,不能变形和错碴。
最重要的是,如果原器物上带有纹饰,那么,配补部位上也一定要将纹饰补全,与原器物纹饰保持一致,不能刻意做作,要衔接得很自然。
这个时候,修复师能否熟练掌握运用刻、划、印、剔、堆、贴、镂、雕等多种装饰手法,就显得非常关键了。
向南在绘画上有一手,但在雕刻方面,就完全是个外行了。
所以,他想要学习古陶瓷修复工艺,这一关肯定是要过的。
在接到钱昊良的电话之时,向南就知道去了京城以后,肯定就没机会再练习古陶瓷的拼对粘结了,因此他就专程跑到商店里买了一套雕刻工具,以及一盒手感稍稍有些硬的橡皮擦,一路带到了京城。
时间可不能浪费,那在京城的这几天时间,就开始练习雕刻技能吧。
向南毕竟有着古书画修复国家级专家的技术,在绘画技能上,那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因此,一块小小的橡皮擦上,很快就被他用锋利的刻刀,描出了一朵精致的菊花图形。
然后,他又换了一把刀头更细小的刻刀,开始小心翼翼地沿着描出来的花瓣纹路,一点一点两多余的橡皮给挑出来。
――没错,他现在做的,就是雕刻橡皮章,而且是阳刻。
过了半小多小时,向南才停下手里动作,抬起头来长舒了一口气。
这活儿有点耗精力啊!
这才半个多小时,他就感觉有点累了。
向南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边喝一边欣赏自己的第一个雕刻作品。
“左边下刀重了,花瓣都刻断了。”
“中间花蕾这里,用力不均呀,花心都粗细不一。”
“这里应该是刚刚手抖了一下,都刻歪了。”
“……”
向南一边看,一边摇头,脸上尽是不满的表情。
事实上,如果有专业雕刻家看到这一块橡皮擦,再听到向南这番话,并且知道这是一个外行人的第一个雕刻作品时,恐怕也会大吃一惊。
不对,说不定会以为向南疯了。
从来就没有摸过刻刀,也没有专业人士指导,第一次雕刻就能刻成这样,你还想怎么样?
要知道有多少人第一次学习雕刻时,常常把猪刻成了狗,把树刻成了妖呢!
就这样,那些人还得意得跟个什么似的,一个个都敢自称是天才了!
当然,房间里没有外人,向南也就不知道别人的想法了,反正他对自己的表现非常不满意。
他对自己表现不满意的唯一做法是,做到让自己满意为止。
于是,喝完一杯水之后,向南又拿起了刻刀和橡皮擦,专心致志地雕刻了起来。
这一次,他没有停下来歇息,雕刻完一块橡皮后,只看了一眼,就继续雕刻下一块。
一直到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才停了下来,扭了扭有些酸痛的脖子,伸手拿过手机接了起来。
电话是孙福民打来的:“到饭店的宴客厅来,晚上有欢迎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