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去上去看看!”
田间这么想着,心情顿时变得迫切起来,连一刻也不想停留了,立刻转过身去,往二楼的修复室走去。
那间修复室,原本就是在他的指点下重新翻修出来,一直以来,可只有他一个人在里面工作过,如今却被一个来自华夏的小年轻给“鸠占鹊巢”了,想想都觉得生气。
如今,要是能看到向南的窘状,想必一定会很开心。
不,是一定会很开心,因为他现在只是想了一想,都已经觉得很开心了。
心里这么想着,田间有些老迈的腿居然也变得矫健了起来,三下两下就上了楼梯,心跳也不自觉地加快了。
“一会儿也应该让亚历克斯来看看,这样一来,他也就能知道,我田间的本事,可不是随便哪一个华夏来的小年轻就能比得了的。”
上了二楼,站在修复室的门口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田间心里冷笑着,亚历克斯也是越老越昏了头,居然这么轻易就让一个小年轻给骗了,真是丢人现眼。
歇息了片刻,田间又往那张老脸上堆满笑容,然后才伸出右手,轻轻地敲了敲门,也不待里面的向南的说话,就轻轻地将门推开。
事实上,他已经能够确信自己会看到什么场景了:一个年轻的华夏修复师,坐在散落了一桌的瓷器碎片面前,六神无主?还是茫然无措?
都无所谓了,反正他肯定是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才对。
门被推开了一条缝后,田间便迫不及待地将头探了过去,顿时吃了一惊――
咦?桌子上的那个是什么玩意?一个瓶子?
那……散落一桌的瓷器碎片呢?
“他不会已经完成了拼对粘接了吧?”
田间心里面忽然“咯噔”了一下,随即猛地摇了摇头,
“不可能!怎么会这么快?哪怕是国内最优秀的修复师,也做不到一天时间就将四五十块碎片全都拼对、粘接完毕的,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一定是自己看花了眼!对,看花了眼!”
他闭上双眼,使劲晃了晃脑袋,再睁开眼睛看去。
这一下,果然看得更清晰了,桌子上干干净净,除了调和配补复合材料的小瓷杯之外,一块碎片都没有看到。
而那只瓷瓶,此刻正被向南的左手扣住瓶口,往后倾倒,右手则拿着一瓶502快速粘合剂,小心翼翼地一滴一滴地滴注在碎片的接缝处。
“他这是在加固?”
田间堆满一脸的笑容早就消失不见了,此刻脸色变得苍白,
“怎么这么快?就做到加固处理这一步了?”
他不敢再看下去了,速效救心丸可都还放在楼下的包里的,这要是突然犯了病,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说不准就完蛋了。
田间不敢惊扰正在修复室里认真工作的向南,悄悄地将门给带上,然后退后几步,靠在另一边的墙上,缓缓地坐在了地上。
原本,他是打算上来看向南的笑话的,可笑话没看成,自己就差点成笑话了。
“幸好,幸好刚刚那个华夏的小年轻没有发现我,要不然,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田间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一边在心里庆幸着,一边又是疑惑不解,
“华夏修复师都这么厉害了吗?”
“不对,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田间拍了拍脑袋,过了一会儿,总算又想起来了,他一脸震撼,
“向南!他是那个修复了宋代曜变天目盏的向南!”
……
田间曾经上了二楼看他修复凤尾尊的进展一事,向南是一点也不知道。
事实上,他连有人曾经敲过门都没什么印象。
一旦投入到工作之中,向南就如同将整个身心都沉浸在了文物修复的世界里,除非是天塌地陷,一般情况下,他几乎都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将一切外在的影响都摒弃在身外,这是向南能够专注地工作的一大保证。
向南在修复室里,认真地为刚刚完成拼对粘接处理的凤尾尊进行加固,一直到闫君豪上来喊他下去吃饭时,他正好完成了整个凤尾尊的加固处理。
“向南,这个就是我上午看到的那一堆碎片?”
闫君豪看到加固完成后的凤尾尊后,眼睛顿时一亮,一幅跃跃欲试的样子,开口问道,
“可以拿起来看看吗?”
向南一边在盆子里洗手,一边回头笑道:“可以。”
闫君豪小心翼翼地拿起凤尾尊,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嘴里啧啧有声:
“你真是太厉害了,那一堆碎片,用了一天时间就将它们给粘起来了,要是交给我,我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术业有专攻嘛。”
向南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手,说道,
“你要是让我去管理一个公司,说不准不到一个月,公司就倒闭了。”
“哈哈,那怎么可能?”
闫君豪放下手里的瓶子,伸手拍了拍向南的肩膀,笑道,
“你要是开公司,也一样能让人惊艳,要不,你干脆留在美国,给我帮忙好了。”
“别,我还真不是那块料。”
向南连忙摇头,笑着说道,“我还是喜欢修复文物。”
两个人一边聊一边往楼下走去,很快就来到了客厅里。
看到向南以后,田间的眼神猛地一缩,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笑呵呵地问道:
“向先生,今天的工作怎么样?”
向南朝他笑了笑,说道:“还算顺利。”
“哦,那就好,那就好。”
田间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怒吼:
什么叫还算顺利?你一天时间不仅把四五十块碎片拼对粘接完成了,而且连加固处理都做完了,这还不满足?
贪心是魔鬼啊!
但这些话他也只能在心里面想一想罢了,绝对是不会说出口来的。
自从想起来向南就是那个修复了宋代曜变天目盏的向南之后,田间已经绝了跟他一较高下的心了,还比什么比?
这就是个文物修复界里的变态,谁能跟他比?
他才不会那么蠢,去自取其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