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半,我出现在妻子的病房。
妻子看到推门而入的丈夫,有点不敢相信,揉揉眼睛,掐掐大腿,“疼”,没有看错,是爱她疼她的丈夫,高高帅帅,有点憔悴,更加成熟,更加迷人。
妻子的泪水立即稀里哗啦流下来,掀开被子,扑了上来。
“老公,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呜呜呜――”
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女人,哭得稀里哗啦像个小孩。
“好了,好了,再抱汤洒了。”
我尴尬地望望四周,还好没人,这是公共场合,人来人往的,要注意形象,搂搂抱抱不太好。
“喂我。”
“嗯,服了你了!”
妻子狡黠一笑,知道我妥协了,心情大好,愁眉苦脸的脸上绽开了笑容。
她知道我脸皮薄,要面子,害羞腼腆,这样的招式屡试不爽。
我不想撒狗粮,奈何磨人的小娇妻作妖,耐着性子让她喝了排骨汤,出去洗碗筷。
这是一层高级病护区,住在这儿的非富即贵,设备先进,通风、卫生条件很好。走在过道,因为照顾病人无聊,三三两两的家属聚集在一起,闲聊加城最近发生的大事。
“李总,最近在哪儿包活呢?”
“嘿嘿,小打小闹,在高速上绑钢筋,赚点零花钱。”
“李总厉害,能抢到高速的活,这下发财了,有好事不要忘了兄弟,来抽烟。这几年钱不好赚,没有生意,兄弟要吃土了。”
“嘻嘻,咱们几十年的战友关系,说跟谁。老薛,真有个活儿,你敢不敢?”
“侨情,兄弟啥事不敢干。李总肯帮忙,兄弟赚钱了不会亏待老哥。”
“嗯,是这么回事。”李总的瞟了我一眼,低声附耳说道:“兄弟,高速上废旧的钢筋扔的到处都是,只要搞定了工程段领导,一转手就可以换成现银。”
“好,太好了,李总,销售没问题,与项目领导不认识,这不好弄呀?”
“嘻嘻,没关系,这些家伙在工地待久了,火旺的狠,晚上带到KtV――”
两人越说越低,隐约听到什么唱歌、公主、打牌、洗脚、找几个漂亮妹子诸如此类的话,露出猥琐的笑,大侃哪个KtV的妹子漂亮、哪个足浴店的技师正点,语言轻佻,令人生厌。
接下来的话让我产生兴趣。
李总说,最近加城可热闹了,为争沙子闹出很多事件,新闻署都捂着的,不敢发布,害怕大夏国环保机构知道。
“沙子?听说太子辉和高速签了合同,垄断砂石供应,谁敢太岁头上动土。”
“嘻嘻,只要能赚钱,玩命的人多了。听说有人组织车队,晚上从临县偷运沙子。太子辉发怒,组织马仔设置关卡蹲守、盘查,发现了砸车打人,已经有十几个人头破血流、断手断脚。”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正常,这一个多月,沙子的价格都翻了一番了。隔壁城市一立方米沙子35元,咱们县70元,翻倍的利润,谁不眼红。听说还要涨,石子、水泥、建材都在疯狂大涨。哎,要是之前有风声,存些沙子,坐等秒变百万富豪。”
“现在还有机会吧?薛总,你们老家有条河流,没有搞点沙子?”
“李兄,迟了,太子辉口里的肉,谁敢动,怕有命拿没命花。哎,里面的水太深了,弄不好把命折进去,划不来。兄弟只是想赚点别人瞧不上眼的本分钱。”
“哈哈哈,英雄所见略同――”
两人吞云吐雾,旁若无人地闲聊。
我想起何雅静的告诫,不禁为妻子家担忧起来。
巨大的利益,也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太子辉做事横行霸道,一手遮天,迟早会犯事,不能与他走得太近,有利益纠葛。
我把担忧告诉妻子,让她防着点。
妻子说,家里的事你就别操心,说了你也不懂。这么好的机会,不赚白不赚。
“老公,我累了,抱抱。”
妻子不愿意和我讨论生意上的事情,拉着我的袖子,小脑袋向我怀里蹭。
我暗叹一声,没有继续劝说。毕竟,胡家的生意,我从来没有接触过,也没有多言多语,他们一家都不会让我染指,我也没有兴趣。
女人太撩人,如果没有那晚发生的事情,我会回应,可是,一想到那晚的一幕,心里十分膈应,没有了兴致。
“别闹,病还没好,胃还疼吗?我给你剥香蕉。”
我按住女人作妖的小手,起身离开。
妻子从后面抱住我,委屈巴巴地说:“老公,别走。给我揉揉,好吗?”
我转过头,看着妻子,几天不见,面容憔悴,黑眼圈,头发乱糟糟的,看来这些天妻子也不好受。心中一软,无法想象深爱我的妻子离开我会变成什么样,眼睛红红的,有点伤心。
门突然开了,岳母不合时宜地推门而入,见到两人腻腻歪歪,想起被拒绝的电话,没有理由怒气升腾,阴阳怪气地奚落。
“哎呦,老师舍得回城了,太阳从西方升起来了。还以为被哪个小狐狸迷住,老婆病倒也顾不上照顾。”
我一愣,挤出笑脸,给她让座倒茶。
“嘭――”
岳母伸出手,故意没接住,杯子掉在地上,滚烫的热水倒在我的脚上,脚背火辣辣的痛。
妻子一声惊呼,想要爬起来,被我按住,默默走到卫生间,处理伤势。
外面传来妻子的埋怨:“妈,你干嘛?这样做太过分了!”
“过分,呵呵,一个穷酸老师,要不是你惯着,我连家门都不让进。这种人,就要好好教训,不知道天高地厚,假装清高。我看呀,你们还是早点离婚好。要我说呀,朱署长人多好,有钱有威风,手握一支笔,掌握多少企业的生死――”
“妈,别乱说,孩子都三岁了,还在说胡话,我是不会离婚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傻丫头,气死我了,不管了,你们爱怎么闹怎么闹,以后你们的事别找我!”
岳母撂下一句狠话,气冲冲地走了。
看到继母离开的背影,妻子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转头看见我靠在卫生间的门框上。
“老公,对不起,烫着没有,我看看。”
妻子露出心疼的神色。
“没事,皮肤烫红了,没有受伤。”
我淡淡地回答,表情凝重,想到岳母岳父的话,原来是这一切,都是岳父母逼着妻子和我离婚,好攀上高枝,心中隐隐作疼。
其实,没有必要,真的没有必要,如果妻子不爱我了,我不会流连,不会要死要活,不会拿走他们的一分一毫,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