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询天气预报,确定是晴天,挥挥手,出发。
一路颠簸,坐着三蹦子,前往细辛坝。
高手在民间,面对宽不过两米的、凹凸不平的山路,三轮车师傅一路疾驰,恨不得将我们颠出车外。
看到一旁深不见底的山谷,头皮发麻,大声叫喊让师傅开慢点,温柔点,有美女。
小韩老师异常兴奋,快乐得像个出笼的小鸟,似乎把这当做旅行,竟然现场开始直播,展示危险的行程和老司机高超的驾驶技术。
我吓得脸色铁青,连忙扯住她的衣服,勾住她的腿,防止一不小心颠出去。
我有点后悔带着这个疯丫头家访,校园里温温柔柔的小女子,一放出来,就变得野性疯狂,如果有个闪失,自己罪不可赦!
好在我和向导经验丰富,有惊无险,终于到了细辛坝的边界。
向导指着几座雾蒙蒙的大山说:“那就是细辛坝,要翻越两座山。”
“好刺激,终于爬大山啦!”
小韩老师张着双臂,小脑袋后仰,摆出一个深情拥抱大山的pose。
我却一脸苦笑,现在高兴,哭的时候还在后面呢!
山很陡,路很窄,高大的古木树干覆盖着绿色的苔藓,手臂粗的藤蔓虬枝横生,遮天蔽日,林间传来阴森古怪的叫声,小韩老师吓得小脸发白,脚下一软,半条腿滑落悬崖,我眼疾手快,一把揪住,惊出一身冷汗,浑身瘫软靠在巨石上。
“簌簌簌――哗哗哗――嘎嘎嘎――”
踩落的碎石五六分钟还没有滚到山沟,小韩老师惊魂未定,擦擦额头的汗珠,调皮地吐吐舌头,半天没有说话,歇息了十分钟,才记录下这惊险的一幕。
向导说,对面是猴子山,有野生猕猴。
太远,看不清,隐约传来猴子嬉戏的“假――假--”声,悬崖上枝叶晃动。
手机没有信号,宛如进入西双版纳原始森林。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行进途中,闷雷滚滚,天边迅速涌来一团厚重的乌云。
我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停住脚步,进退两难,望了一眼陶醉在原始风光中的小韩老师,一脸阴郁。
如果一人,我会毫不犹豫前行,可是,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小韩老师怎么办?
退回去?
已经前行了三十多公里,只剩下最后的两三公里,不可能前功尽弃!
“赵校长,快下雨了。”
向导焦急地提醒,前面一公里有人家,可以躲雨,必须加快脚步。
走着走着,黄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掉下来,树木一片密密麻麻的响声。
向导取出雨衣雨帽,小韩老师一脸懊悔,我变戏耍一样拿出两件一次性薄雨衣,给她披上。
夏天的雨,快如闪电,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第一场雨,只下了十几分钟就停了。
我们连忙加快脚步,后面的雨肯定更大更猛!
雨后的山路,石板上覆盖着厚厚的腐叶,十分湿滑,我走在前面,紧紧地攥着小韩老师的小手,艰难前行,几次要不是手抓灌木,就滚落山涧。
十几分钟,我们到达第一户人家,第二场暴雨如期而来。
这场雨十分的狂暴,好端端的白昼刹那间昏天暗日,宛如黑夜来临,大雨如注,溪水横流,几座山淹没在茫茫的白雾中,看不到来时的路。
如果没有向导,我都不知道能不能走出大山!
凉风一吹,瑟瑟发抖,小韩老师冻得嘴角发紫,缩成一团。
我脱下外套,披在她小小的身上,才暖和一点,抬眸感激一笑。
房子是典型的土坯茅草房,主人姓杨,是一名老猎人,70多岁,以前打猎为生,后来上缴了猎枪,不让打猎,主要以采集野生药材,套野猪、野鸡为生,生活十分艰苦。
见到我们,十分热情,立即生火烧水,邀请我们烤火。
山区每家每户都有地火笼,房间熏得焦黑,烟雾缭绕,小韩老师刚进去,眼流水就出来了,揉着通红的眼睛逃出火笼房。
出了柴火房,小韩老师哭丧着脸,看着狭小凌乱的屋子,断了腿的凳子上面灰尘厚的能刮出一层油,连个干净驻足的地方都找不到。
“咩――”
“啊!”
小韩老师猛地窜进我的怀里,心脏扑腾扑腾地跳,惊恐地盯着身后:另外一个房间里,窜出十几只山羊,咩咩叫着,仿佛埋怨不速之客打扰它们休息。
它们的身后,一头一人多高的老牛懒洋洋地走出啦,还不忘拉出一堆热气腾腾的旺财。
从小在城市生活的小韩老师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害怕得瑟瑟发抖,生无可恋,不敢拿眼睛看。
“好了,不怕,它们很乖的。”
我无语地拍拍小韩老师的后背,有点尴尬。
小韩老师这才感觉得不妥,连忙松开手,兔子一般逃到屋外,耳根都羞的通红。
我端起一条长凳,找了一块背风的地方,铺上纸巾。
“小韩老师,山区就这样,牛羊是老百姓的生命。坐这儿吧,脚没事吧?”
“哇呜――”
不提脚还好,一提小韩老师委屈巴巴的眼流水又“稀里哗啦”流下来。
脱掉鞋袜,伸到我的面前,堪堪一握的小脚丫子磨出两个血泡,难怪磨磨唧唧,走不动。
本想埋怨几句她不该跟来,想想算了,说哭了还得自己哄。小丫头片子有这胆量,体验人生,也算勇气可嘉。
“老师,来烤火嗷――”
“来了,来了,老伯,我处理点伤口。”
掏出背包,拿出一根绣花针,握住小韩老师的秀足。
“有点疼,坚持住。”
“哎吆!”
我已经挑破血泡,挤出淤血,用创可贴贴好。
接着挽起她的裤脚,发现几处擦伤,一一处理好,贴上创可贴。
我得动作很轻柔,很专注,小韩老师拿着手机,将这瞬间的温柔拍进手机。
谁也没想到,后来因为这段视频,在我的家庭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大雨滂沱,暴雨下了整整一个多小时,我的脸肉眼可见焦急起来,眉头拧成一团。
雨这样下,山路危险,今天肯定回不去了!
山区的条件极差,不管是饮食还是住宿,小韩老师能吃苦吗?
现在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