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除夕你哭什么！你哭什么！”刘心宝第一次看到自己闺女哭成这个样子，“你不就是不舍得陈三么！不舍得就瞒着他！不要把事情告诉他！”

　　 除夕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她就坐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哭。

　　 刘心宝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她急的在旁边跺脚。

　　 “哭什么哭！你妈我还没死呢，你哭丧干什么！这有什么好哭的？”

　　 “只要你不说，陈三能知道他外婆是来我们家才出事的？”

　　 “嘴巴长在你身上，你闭嘴，谁会知道？”

　　 刘心宝一边骂，一把用力把除夕从地上拖起来。

　　 除夕没有回嘴。

　　 但刘心宝是她亲妈，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直接上手就朝她身上打去：

　　 “你非要告诉陈三是不是！顾除夕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我告诉你，这件事你不许说！你要是敢说，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

　　 “妈……”除夕抽噎着开口，“怎么能不说？我怎么有脸不说？”

　　 “怎么就没脸了？”刘心宝的嘴唇哆嗦了一下，“是你让她来的吗？是你害她生病的？都不是！是她主动要来我们家，是她自己走的那条路，自己摔倒发病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顾除夕，你要是良心过不去，那你就对陈三好一点就是了！告诉他，对你能有什么好处？”

　　 “他要是恨上你了，你心里能好受？”

　　 “我不是不舍彩礼、三大件！”

　　 “我是怕你和他退婚之后，没法再做人！”

　　 “妈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你以为退婚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根本不是！”

　　 “咱们这里住了多少人家，你知道他们会怎么在背后说你？”

　　 “你的名声会被他们毁掉的！”

　　 “顾除夕，你平日里看的那些个什么言情小说，那里的女人一会儿和这个在一起，一会儿和那个在一起，放在我们这里就是荡、妇！”

　　 “你和陈三抱在一起亲的事情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不单单我知道，全小区的人都知道！”

　　 “你前脚和他退婚，后脚人家就要说你是被陈三玩弄抛弃的！”

　　 “到时候，你就再也嫁不出去了！你嫁不出去就算了，我们全家都要被你连累的抬不起头来！”

　　 刘心宝边劝边骂，除夕却一言不发。

　　 自己生的自己了解。

　　 刘心宝知道她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告诉陈三真相了。

　　 这怎么行呢！

　　 刘心宝心里发狠。

　　 她一把揪住除夕的胳膊，拖着她往她的房间走。

　　 “妈你放开我！”除夕吃痛，心里莫名一紧，“你要把我关起来？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你现在能把我关起来，订婚的时候你也要把我关起来吗？”

　　 刘心宝假装自己聋了，根本不听除夕的话，直接就把人塞进了她的房间。

　　 砰――

　　 伴随的一声巨响，刘心宝扭动钥匙，把除夕反锁在了房间里。

　　 砰砰砰――

　　 “妈你放我出去！”

　　 “你不能这样！”

　　 “我们不能瞒着陈三！我们真的不能瞒着他，妈……我求求你……我求你了……”

　　 “陈三太可怜了……我们真的不能瞒着他……”

　　 除夕带着哭腔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刘心宝捂着耳朵不去听。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那里传来开门的声音。

　　 “顾初一你回来的正好。”刘心宝放下捂耳朵的手，迎了上去，“你姐姐失心疯了，你去劝劝她。”说着，她把陈三外婆就是齐晓芳的事情说了出来。

　　 顾初一瞳孔一震。

　　 “怎么可能！”

　　 他脸上一片惨白。

　　 “妈你搞错了吧。”

　　 陈三的外婆如果是齐晓芳，那李欣婷说的岂不是真的？

　　 顾初一干巴巴的开口说道：

　　 “如果陈三外婆真的是齐老师，他怎么可能对我姐那么好。他又不是脑子有病，妈你……”

　　 啪――

　　 刘心宝抬手就在顾初一身上打了一下：

　　 “你才脑子有病！你姐姐亲口说的还能有假！你没长耳朵吗？你听听她的哭声！要不是陈三是那个谁的外孙，她能哭成这样？”

　　 顾初一强笑了一下：

　　 “也是。”

　　 他开门的时候就听到他姐绝望的哭声了。

　　 他只是没想到是因为这个事情。

　　 顾初一咽了口口水，刚想把李欣婷之前和他说的话告诉他妈，刘心宝就把他推到了除夕房间门口。

　　 她说：

　　 “我去做饭，你好好劝劝你姐。她发疯要把事情告诉陈三，然后再和陈三退婚！”

　　 “陈三不知道？”顾初一惊讶的开口，声音之大连在屋里哭的除夕都听到了，“不可能！他早就知道了！李欣婷告诉过我的！”

　　 “什么李欣婷！李欣婷知道个屁！”刘心宝的表情大变，“说了多少次了离那个狐狸精远一点！她能说出什么好话了！”

　　 “顾初一！”

　　 除夕的声音传了出来：

　　 “李欣婷说了什么！她都说了什么！”

　　 顾初一看了自己亲妈一眼，后者恶狠狠的瞪着他，无声的威胁他闭嘴。

　　 砰砰砰――

　　 除夕再次开始撞门，连带着她那间用木板隔出来的房间的墙壁都开始摇晃：

　　 “顾初一！你要是还念我的好你就把话说清楚！李欣婷为什么说陈三早就知道！你说啊！”

　　 她姐带着哭腔的声音让顾初一越发的犹豫。

　　 刘心宝直接伸手，在顾初一的腰上狠狠掐了一把。她压低声音说道：

　　 “你要是敢乱说话，就给我滚出这个家！”

　　 顾初一：……

　　 她妈只在他小时候对他说过这样的狠话，自打他上了高中，开始长个子，长胡子了，她就再没有掐他，如今这算什么？

　　 “顾初一！顾初一！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告诉我……呜呜呜……”

　　 啪啪啪――

　　 房门被重重的拍打着。

　　 “初一，姐姐求了你……我只想知道真相……我真的只想知道真相……”

　　 顾初一左右为难。

　　 刘心宝清楚自己儿子是个耳根子软的，再次狠狠掐了他一把，无声威胁道：

　　 “顾初一你可以试试看我会不会把你赶出去！”

　　 “初一！初一你还在吗？”

　　 除夕哽咽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妈你让他说啊……你不要拦着他……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

　　 她再次哭了起来。

　　 顾初一受不了这个。

　　 他顶着他妈杀人的目光闭上眼睛，喊道：

　　 “李欣婷告诉我，陈三早就知道他外婆是因为来我家家访才出事的！他知道我家的存款，一口就说要一万，就是因为他事先调查过我家！”

　　 “他根本就不想要我家的钱！他早就知道妈的性格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拿钱出来的，所以给了一个那样的二选一。”

　　 “李欣婷说陈三一开始就目的不单纯，他想报复我姐，他打算把我姐娶过门之后再好好的折磨她！”

　　 呼呼呼。

　　 顾初一说完这一长串的话，开始剧烈的喘息。

　　 刘心宝惊呆了。

　　 砰――

　　 除夕再一次撞了门。

　　 那扇被撞击过很多次的门，这一会儿支撑不住了。

　　 它重重的倒在地上。

　　 蓬头垢面，脸上满是泪痕的除夕站在门口，她悲伤又绝望的看着顾初一：

　　 “你再说一遍，顾初一，你再说一遍。”

　　 刘心宝努力拉顾初一：

　　 “小王八蛋，你胡说八道点什么啊！那狐狸精的话你也能信？给我滚回你的房间里去！”

　　 “妈，我没有胡说――”顾初一反驳，“李欣婷也不是狐狸精，我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让你回房你没听见吗！”刘心宝抬手朝顾初一脸上打去。

　　 在啪的――清脆的巴掌声中，顾初一气冲冲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重重的关上了房门，在屋里喊道：

　　 “自欺欺人有意思吗！陈三就是个臭流氓小混混！他是那种会对人好的人吗！那彩礼，客厅里的三大件，你看着的时候不觉得奇怪吗！妈，我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你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我姐掉进火坑吗！”

　　 “你动动脑子想一想！和陈三认识以来我姐她变了多少！”

　　 “辞职，化妆，夜不归宿！”

　　 “妈，我姐已经被陈三带坏了！陈三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也亲自去打听了，你就不怕我姐变成一个女混混吗！”

　　 刘心宝的脸色特别的难看。

　　 除夕的脸色也一样。

　　 “顾除夕……”刘心宝哆嗦了一会儿，“你，要不，咱们退婚？你弟弟他明年六月就高考了，到时候他肯定要离开这里去读大学……要不，咱们母女俩先走？”

　　 “就，就去那个上海？”

　　 “那里有不少私人的工厂。我们母女两先过去，找个工作，站稳脚跟之后，你弟弟也正好考过来……”

　　 “我不会退婚，我也不会走的！”除夕斩钉截铁拒绝。

　　 她的眼睛因为哭泣已经完全睁不开了，整个人看上去哪有一丝一毫往日的风采。

　　 刘心宝重男轻女，但这个年代有几个做父母的不重男轻女？

　　 重男轻女不代表她一丁点都不考虑自己女儿。

　　 “那你想要干什么！是你自己说要退婚的，怎么又开始反悔了！”

　　 “你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说要退婚的是你，现在反悔的也是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听你弟弟说的话吗！陈三他就是故意的！他想先和你结婚，再好好折磨你！”

　　 “我不退婚！”除夕咬着下嘴唇，坚决的说道。

　　 刘心宝简直要被气死了。

　　 她撑着自己的额头，气急败坏的说道：

　　 “不退婚是吧！随便你！到时候受了苦别说是我这个当妈的不为你考虑！这都是你自找的！”

　　 说完这些，她气冲冲的跑回厨房。

　　 没一会儿，里头就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声音。

　　 除夕站在原地，一滴泪都掉不出来。

　　 她就站在原地，失魂落魄的看着陈三买的，放在客厅里的三大件。

　　 她慢吞吞的走到空调那边。

　　 她在那巨大的包装箱旁边坐下。

　　 她靠在上面，低声呢喃：

　　 “没关系……骗就骗吧……是我欠你的……陈三你要骗，那就骗吧……我不怪你……是我欠你的……”

　　 “原来，我从没有被偏爱过。”

　　 “真是的……我差一点就真的信了呢。”

　　 “果然，老天爷从来都不会好好的对我……”

　　 “陈三，我好难受。”

　　 “我真的好难受。”

　　 “为什么连你也不爱我？”

　　 她以为自己已经没有泪了。

　　 可她说着说着，眼泪就再次掉了下来。

　　 “别哭了。”

　　 除夕慢慢仰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顾初一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在她身边盘腿坐下：

　　 “顾除夕，别哭了。”

　　 除夕嗯了一声，用力去擦眼睛。

　　 顾初一伸手手臂把她揽在自己的怀里，他低声说：

　　 “顾除夕，别哭了。不退婚就不退婚，你再哭下去，这眼睛还要不要了？我知道我不是一个靠得住的弟弟，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想退婚，但我在这里向你保，只要陈三敢欺负你，我就算是拼了命不要也会为你出头。”

　　 “我是我们家的顶梁柱，我没忘记。”

　　 除夕靠在顾初一的怀里没有说话。

　　 她闭着眼睛，整个人都在抖。

　　 另一边，可怜的陈三错过了公交车，却还是不放心除夕。

　　 他在市区焦躁的走来走去，最后下定决心去找顾姐借面包车赶回去。

　　 陈三不知道顾姐店在哪里，就跑去她男人老李的饭店。

　　 老李一见他就迎了上来，那些之前见过他的服务员也都悄默默的往陈三这边靠。

　　 “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啊？”老李笑嘻嘻的和陈三说话。

　　 陈三没心思和他说笑，开门见山就说要借车。

　　 老李没有一丝犹豫：

　　 “行啊！今天我正好没事，我来给你做司机怎么样？”

　　 陈三没拒绝。

　　 老李把手搭在陈三的肩膀上，带着他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陈三老弟你运气不错，我刚把面包车开过来。”

　　 陈三没说话，他心里惦记着除夕，没心思和老李说话。

　　 “有心事？什么心事啊？说出来老哥我帮你出出主意？”老李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开口说道，“是和你对象吵架了？是你错了，还是你对象耍小性子了？”

　　 “我和你说啊，这男人要想家庭和睦就要记住一句话，老婆快乐，全家才能快乐。”

　　 “不管是谁的错，做男人的，都要先低头认错！”

　　 “你多说几句对不起，再送点什么小东西给她，这事情就过去了。”

　　 “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马上就要走到面包车前面的时候，陈三终于开口了。

　　 他茫然的抓着自己的头发，看着老李，把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

　　 “好端端的，她突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哥，你说她是真的来那个了？还是我做错了什么让她生气了？”

　　 老李眨了眨眼睛，他觉得自己要起鸡皮疙瘩了：

　　 “那什么，陈三老弟，你是不是有些太敏感了？”

　　 “我看是你太在乎你对象了。她根本就没生气。你顾姐来那个的时候也是想一出是一出。”

　　 “你不懂。”

　　 陈三颓废搓脸。

　　 “除夕平日里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