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咱们还去不去买水果和汽水了？”陈建设摸着自己脖子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凑到陈三问他。

　　 陈三点头：“买，当然要买。”

　　 陈建设咳嗽一声：“三哥，你身上有钱吗？”坐公交车回村里还是他付的车票钱呢，别一会儿买水果也要他掏钱。

　　 “看你这小家子气的样子。我是那种会贪图你那点小钱的人吗！”陈三不屑道，转头就直接伸手往陈建设兜里拿钱，“借哥一百块，过几天还你。”

　　 “叽里呱啦（骂人乱码）。”陈建设压低声音就是一顿输出。

　　 说好的不贪他小钱的呢？怎么还把他最后的一百块给拿走了？那可是他耍赖皮从他妈要来的。

　　 陈建设心疼死了自己的钱，耳边却是陈三画的大饼：“瘌痢头，你相信三哥。过几天，三哥就带你去发财。别的不说，这一百变一千，那完全没问题。”

　　 “你知道股票么？上交所不是说要开业了么？到时候哥哥我带你去买，别的不说，两年内，哥哥就让你成十万元户。”

　　 “你不是一直想买个摩托车么？到时候咱们买十辆！不，还是买汽车好。哥哥我直接送你一辆进口车！”

　　 那金灿灿的未来让陈建设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脚下的步子也轻快了起来。

　　 南边的12月，气温已经到了零下，湿冷的厉害。

　　 陈三缩着脖子，一边想着自己的赚钱大计，一边拖着陈建设去买水果。

　　 1990年，还没有工资改革，物价也低，苹果一斤一块五，橘子一斤更便宜，只要一块。

　　 陈三毫不犹豫拿了一箱十斤的苹果和一箱十斤的橘子，和陈建设一人搬一箱往顾除夕家走。

　　 至于汽水，1990年的冬天还真没卖汽水的。

　　 这会可不像是未来，只要你有钱，想吃什么都能买到。

　　 等他们两个搬着水果回去的时候，刘心宝和陈文喜正坐在沙发上翻老黄历，他们的面前是一刀特别具有年代感的红头纸便签本，上头密密麻麻写着不少的名字和菜名。

　　 陈三在心里偷笑。

　　 那估计是他和除夕订婚的客人名单和菜单。

　　 老头子还是靠得住的。

　　 上辈子，他和除夕可没办订婚酒。

　　 甚至，他们连结婚酒席都没有办。

　　 顾除夕就穿着一身红衣服，被他弟弟骑着自行车送到了他家里。

　　 他们的结婚证还是两人都到年纪之后补办的。

　　 陈三一想起那些事情就想打自己几巴掌，这辈子，他要给她最盛大的婚礼，他要她的婚礼被全镇的女人羡慕。

　　 这样想着，陈三越发想要搞钱了。

　　 没钱，一切都是空想。

　　 有了钱，他才能一点一点把自己的想法全部实现。

　　 收起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陈三开始找顾除夕。

　　 顾家的房子拢共那么一丁点大，他眼珠子转了一圈，就找到了人。

　　 她似乎在厨房忙活着什么，陈三鼻子动了动，闻到了一股饭菜的味道。

　　 他往顾家餐桌上的那个老式三五牌机械座钟看去，果然快到四点半了。

　　 他丈母娘刘心宝是不会做饭的，没退休前要么吃服装厂食堂，要么等她老伴做，后来他老丈人死了，做饭这个活就落到了除夕身上。

　　 陈三上辈子不是人，却也在狐朋狗友面前吹嘘过自己老婆的手艺。

　　 他瞪了一眼身边没眼色的陈建设，拉着他一起往厨房走。

　　 陈建设不明所以：“哥你去厨房干什么？”

　　 “我去厨房上厕所！”陈三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被怼了的陈建设摸不着头脑。

　　 正在切排骨的顾除夕却忍不住抿嘴笑了。

　　 【一点眼力见都没有！陈建设这个笨蛋！我去厨房能干什么？当然是去帮忙！难道还让我老婆一个人准备这么多人的晚饭？】

　　 她探出头，朝陈三说道：“你去沙发上坐着，我这里马上好了，不用你帮忙。”

　　 陈建设立刻点头：“好的嫂子，那我就去坐了。”

　　 陈三整个人就是一个无语。

　　 md，就这德行，到底是怎么被他富婆老婆看上的！

　　 陈三抬脚就往他身上踹：“就你懒！这么懒，怎么不投胎去做猪啊！”

　　 陈建设心里那叫一个委屈，总觉得他三哥自从被打破了头之后就怪怪的。他也不敢回嘴，神情就有些悻悻的。

　　 他们这边的动静不小，沙发上正在火热讨论的刘心宝和陈文喜发现了，一个开口道：

　　 “新女婿上门，哪能让你干活呢？快过来坐。让除夕一个人做就可以了！”

　　 另一个则说：“除夕，好孩子，快别忙活，一会儿我带你们出去吃！”

　　 两老互看一眼，互相推辞起来。

　　 “你太客气了亲家，哪有你们上门做客，我不留饭还让你们带我们出去吃饭的道理。”

　　 “让陈三去帮忙！这小王八蛋难得这么有眼力见，亲家你以后有事就找他来干！给丈母娘家干点活，难道不应该？”

　　 两人那是越说越亲热，陈三朝天翻了个白眼。

　　 顾除夕低头微笑，人却让开了半个身子。她对陈三说：“那你过来呗。”

　　 语气怎么说呢，就有点软。

　　 陈三喉结动了一下，他又朝陈建设身上踹了一脚：“去坐去坐，去沙发上坐。别留在这里当电灯泡。”

　　 当电灯泡是个什么意思？

　　 陈建设揉着被踹的地方，满腹疑惑的走到了沙发上。

　　 他一走，陈三就把厨房的门给关上了。

　　 狭小的空间里，就剩下他和顾除夕两个人。

　　 陈三有心想说点什么，话都到嘴边了，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既然说不出话来，那就干活。

　　 他撸起袖子，一把挤开正在洗菜的顾除夕：“你看着就行，今天这顿饭我来做。”

　　 他们所在的县级市工业化水平可以，除了村里，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是双职工，自然也没有什么所谓的男主外女主内的道理，甚至更多的是男人买洗烧，因为家中的女主人往往在纺织厂、布厂和服装厂这些需要加班的工厂里上班。

　　 顾除夕站在一边看着陈三忙活的背影，眼睛有一些湿润。

　　 她低头，偷偷的擦了擦眼里流出来的泪水，又抬头，笑着说道：“你洗菜切菜，我来炒好不好？我”

　　 陈三刚想拒绝，就看到了她眼里的泪：“好。”

　　 顾除夕的委屈，他怎么会不知道。

　　 那是他老婆啊。

　　 一家三口，死了的老丈人不算，都是有手有脚的，可家务活永远都只留给她一个干。

　　 顾初一是男人，是顾家的希望，不能干活，要把时间放在学习上。

　　 刘心宝要养活两个孩子，三班倒，上班累，回来就要抓紧时间休息，不然身体吃不消。

　　 只有她顾除夕，她是女孩子，虽然比顾初一聪明，小小年纪就跳级了两次，但考不考大学都不影响她将来嫁人，还不如多干点家务，以后嫁人了，就不会被婆家说嘴。

　　 陈三假装没看到她的失态，继续手里的活，嘴上却忍不住说道：

　　 “以后，咱们家的家务活，我们都一起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