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八蛋陈三你不得好死！你还要不要脸！你前妻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又不是我让她怀孕的！又不是我让生孩子的！你凭什么怪我！王八蛋陈三明明都是你的错！你自己播的种害死了你前妻，你跑来找我麻烦？真当我陈媚好欺负是不是！”

　　 “我呸！”

　　 “你凭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是我让你出轨的吗！在我之前，你就已经有别的女人了！你找不到那个女人，就来找我撒泼？”

　　 “我做小三恶心，但比我更恶心的是你！你前妻活着的时候，也没见你对她多好啊！现在死了，你一副肝肠寸断的样子装给谁看！”

　　 “陈三你真是恶心！就没见过比你更low的！玩不起你就不要玩啊！有钱的时候大方的给我房子车子票子，破产了就要收回去？老娘又不是你老婆，不图你的钱，凭什么没名没分的跟着你？”

　　 “我告诉你，就你这下三滥的混混，我要是不图钱，我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这房子买的时候就写的我的名字！你想要回去，那就去告我！找人上门波红油漆我不怕！”

　　 砰――

　　 铁红的大门砸向陈三的鼻子。

　　 “呼呼呼――”

　　 陈三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双眼赤红的他疲惫的搓了搓脸，一点都没有昨天晚上的威风模样

　　 又做梦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陈三用力搓自己的脸。

　　 陈媚叉着腰，站在他给她买的房子门口，对着他破口大骂。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是除夕头七那天的事情。

　　 除夕死在产房。

　　 她给他生了个儿子。

　　 孩子被顾初一和刘心宝抱走了。

　　 因为他要掐死那个害死亲妈的王八蛋。

　　 之后呢？

　　 之后他就疯了。

　　 疯子么，脑子都有问题。

　　 他歇斯底里的哭，疯狂的喝酒，也到处找人麻烦。

　　 却忘记了，导致除夕死亡的罪魁祸首是他自己。

　　 他负主要责任。

　　 刘心宝顾初一，他老头子和白莲芳母子，一起负次要责任。

　　 陈三苦笑了一会儿，他从床上站起来，跑到阳台上吹了会儿冷风。

　　 腊月，零下的温度，湿冷的厉害。

　　 穿着棉毛裤和棉毛衫的他冷得抖了一会儿，人终于彻底清醒了起来。

　　 他快步走回房间，洗漱之后就精神抖擞的跑去家属院找除夕。

　　 刚出宾馆门，陈三就瞧见了一个熟人――那个被他破了局，坑了十万的摸奖老板陈东明。

　　 “兄弟，终于找到你了。”陈东明见陈三从酒店里走出去，立刻迎了上去，“这几天我考察了一下你说的那个儿童保健品项目，果然是大有可为啊！”

　　 陈东明一把抓住陈三的手，主动和他握手：“我今天特意过来找你，就是想请你听听我的想法！兄弟，不会耽误你很久的。”

　　 陈三拒绝的话都来不及说，陈东明就松开了握着他的手。

　　 他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包，塞进陈三的棉衣口袋：“一起喝茶去？”

　　 陈三把手伸进口袋，感受了一下红包的厚度，觉得他不愧是能做首富的人，讲究。

　　 但嘴巴上，陈三还是客套了两句：“这红包是你贺我订婚的？这礼太厚了，以后我还起来累啊。陈老板我不能收，这实在是太多了。”

　　 陈东明哭笑不得，笑骂了一句：“你要是真嫌太多，好歹把红包拿出来和我推一下么。你藏那么紧，哪里是嫌多？我看你是嫌我给的少，故意说反话激我！”

　　 陈三哈哈大笑：“我请你喝茶行不行？”

　　 陈东明答应。

　　 两个姓陈的男人一起在街上溜达。

　　 小镇的早上，不少店铺都已经开业。

　　 因为他们的主要服务对象是各个工厂里的工人，所以要在他们上班前把店开起来，这样才能让他们在上班途中光顾一下。

　　 其中生意最好的就是早饭摊子和各种早饭铺子。

　　 镇上大部分人家都是双职工家庭，有的家庭小夫妻两个和老夫妻两个都要上班，手里宽裕，就没人愿意早起做早饭，宁愿花几毛钱买个包子油条豆浆吃。

　　 陈三从这些店铺门口穿过，肚子突然不争气的发出了一阵咕噜噜声。

　　 陈东明立刻就拉住他，随意的就往一个早餐铺子里钻。

　　 “老板，上两笼猪肉的小笼包，再加两根油条和两碗甜豆浆！”

　　 陈三坐下，给陈东明竖大拇指：“陈老板，不，陈大哥，你真是个讲究人！”

　　 就冲之前的红包和现在的早饭，这声哥哥，陈三叫的不委屈。

　　 陈东明听出来了，他哈哈大笑：“知道哥哥我的好了吧？说真的，陈三啊，你来和哥哥干吧！哥哥绝对不亏待你。”

　　 “那不行！”陈三拒绝，“哥哥唉，不是我陈三不识抬举。只是我就是一小混混，上不了台面的。前两天我还闯了个祸，把人家姑娘的腿给弄断了呢。”

　　 感谢李欣婷！

　　 陈三这一回是发自内心的！

　　 她这断腿的事情，就像是一颗螺丝钉，哪里有用就往哪里搬。

　　 陈东明没听过这件事，脸上闪过一丝茫然。

　　 他张嘴还想劝，老板就把小笼包和油条豆浆送上来了。

　　 “吃饭吃饭，咱们吃完饭再说行不行？弟弟我真饿了。”陈三不客气的端起豆浆，一口气喝半碗。

　　 陈东明点头。

　　 两个大男人，没一会儿就把点的东西都吃完了。

　　 这个时候，店里也开始冷清起来了。

　　 陈三抬头一看，果然快到八点了。

　　 上班时间到了。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道：“哥哥，咱们走吧！别耽误人老板收拾东西关店休息。”

　　 陈东明站起来。

　　 两人在旁边绕了一圈，找到一家看上去就很高档的茶馆。

　　 “走！咱们进去聊！”陈东明手拿包里鼓鼓囊囊的，一看就塞了不少钱。

　　 他一马当先，里面的服务员立刻迎了出来。

　　 陈三跟上去。

　　 两人被带到一间包厢，陈东明客气的问陈三：“喝什么茶？”

　　 陈三摆手：“哥你看我是懂这个的么？你问我酒，我还能说出几个牌子，茶叶么，我是一窍不通。”

　　 陈东明又大笑：“我是真的喜欢你啊陈三。就冲你能说出这样的话，你就比别人强！”说着，陈东明给陈三竖大拇指。

　　 “实话告诉你吧，我也不懂茶叶！哈哈哈，那什么几百一斤的，喝起来还没我家门口种佩兰（罗勒，佩兰是方言）清爽！”陈东明说完，让服务员上最贵的茶。

　　 服务员笑容满面的下去了。

　　 不到五分钟，茶和送的瓜子点心就送了上来。

　　 陈东明把人赶出去，掏心掏肺的和陈三说：“你说的儿童保健品真的有市场！”

　　 陈三点头：“那肯定的！职工家庭要想保住铁饭碗，就不能随便乱生。我小时候，家里生个女儿，家里的长辈是要把108响的鞭炮给剪掉一半的。现在？那只要是自家的，儿子女儿一个样，都是宝。”

　　 “你想想啊哥哥，如果你家里只有一个孩子，你能不宝贝吗？如果孩子挑食，不长个，上课注意力不集中，你不着急？”

　　 陈东明点头：“急啊！那真是急死！”

　　 “这就对了！”陈三继续说，“这个时候你在电视里，广播里，商场里看到个保健品，说孩子吃了不挑食，你想不想给孩子买了试试？”

　　 陈东明没说话。

　　 “双职工家庭，不差这一点钱！你一盒定价三十多，买两盒，送一盒，算一个疗程，吃一个疗程起作用，你觉得他们会不会心动？”陈三继续叭叭叭说。

　　 陈东明咽了口口水：“这价格是不是贵了？工人一个月工资就一百多块，会买吗？”

　　 “怎么不会？”陈三慢悠悠说道，“买二送一，花六十多块钱买到价值九十多，甚至一百的东西，是你，你会不会买？哦，你可能不会买。你回去问嫂子。嫂子肯定会买。”

　　 陈东明心说，还真是。

　　 他老婆只要一看到打折，折扣，就不管用不用得着一股脑往家里搬。

　　 这没准真行……

　　 陈东明又问：“那万一没效果怎么办？”

　　 被黑心商人骗了不知道多少次的陈三直接说道：“在包装上写上一行小字，本产品只是保健品，效果因人而异，不治病不就行了？”

　　 “还可以这样？”陈东明震惊了，“原来还可以这样？”

　　 怎么就不可以这样了？

　　 人人都是这么干的！

　　 那什么脑白金，简直就是陈三的噩梦！

　　 他最恨打开电视机就看到“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脑白金”的广告了。

　　 太洗脑了。

　　 弄得家里的老头子，刘心宝等等一众老头子老太婆都要他出钱买脑白金给他们吃。

　　 “那用什么东西做保健品呢？总不能装点水，骗人吧？”陈东明虽然知道保健品这个概念，但他自己还真没吃过，也不知道这保健品的成分是什么。

　　 “维生素c水，要么就补锌的口服液，再不然就弄点固本培元的温和中药，哦还有dha，什么维生素d……”陈三如数家珍的开始往外吐词。

　　 陈东明都傻了。

　　 他每个字都听得懂，可连在一起，他就不懂了。

　　 “老弟，不，陈三，三哥，这些东西你是怎么知道的？”陈东明看陈三的眼神在发光。

　　 陈三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他说：“别别别，别叫我三哥。叫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陈大哥啊陈大哥，你多往香港跑几趟，多去那边的百货大厦的保健品柜台逛逛，你就都知道了。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我是从租的电影录像带里看到的。”

　　 陈东明给陈三竖大拇指：“厉害啊！我也去过录像厅看带子，我怎么就没发现这个呢？兄弟，你真的不和哥哥我一起干？我出钱，你出力，赚来的钱咱们对半分！”

　　 陈三心动了。

　　 这位可是靠保健品做到全市首富的！

　　 哪怕是县级市的首富，那也是百强县前十的县级市的首富！

　　 含金量还是很高的。

　　 但很快，他就把这个心动抛到了脑后。

　　 保健品会大火。

　　 但房地产、股市、互联网等等一系列站在风口上的行业，哪个不会大火？

　　 他要是把精力投注在保健品这行上面，那他就要去跑市场，做广告，盯生产，这付出的精力和得到的回报，不成正比。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这会儿炒股实在太容易。

　　 他只要买下老八股，那什么脑筋都不要动，只要捂到它破千元，自己就能大赚特赚，比如搞保健品轻松？

　　 “陈大哥，我谢谢你抬举！”陈三亲自给陈东明斟茶，“我真不喜欢干这个！我这人是没笼头的马，拴住了，人也就没了。不过我可以给大哥你出主意啊！不知道大哥你有没有听说过顾问这个词？”

　　 “顾问？”陈东明没听说过，“什么意思？”

　　 陈三手舞足蹈的解释了一番，陈东明懂了，他一口喝掉陈三给他倒的茶：“行！就这么办！哥哥不是小气的人，只要你出的主意管用，哥哥不会亏待你！”

　　 说着，陈东明打开手拿包，从里面拿出四叠百元大钞：

　　 “拿去！”

　　 他推到陈三面前。

　　 “这里是四千块，是哥哥谢你这次的解释的！那什么维生素还是什么的，你给哥哥写下来，我找人去问！”

　　 陈三没有推辞。

　　 他在包厢里转了一圈，总算找到了纸笔。

　　 他刷刷的把维生素c、d，dha、蛋白粉和补锌口服液等等知道的保健品成分都写了出来：

　　 “陈大哥，你拿这个去找几个生物，医学方面的教授问问！看咱们现在能做出什么，就卖什么！至于做不出的来的，咱们以后做！”

　　 陈东明如获至宝的把陈三写出来的东西收好。

　　 从包厢里出来的时候，两人都很愉快。

　　 茶馆的大厅里放着一台彩电，没活干的服务员正在换台，这个时候一个广告吸引了陈东明的注意力：

　　 几个孩子端着锅，举着叉，高声开口：谁要馒头

　　 一群孩子蹦蹦跳跳的喊着：我要！我要！

　　 谁要米饭？

　　 我要！我要！

　　 孩子们的吵闹声中，电视机里出现了包装精美的“娃哈哈儿童营养液”。

　　 一个母亲看着自己身边瘦巴巴，但对吃的东西没什么兴趣的儿子，无奈的问他：小祖宗，你可让我怎么办？

　　 孩子们说道：喝了娃哈哈，吃饭就是香！

　　 陈东明耳边仿佛打了一个惊雷。

　　 他看向陈三：“已经有人做这个保健品了！瞧瞧，电视里的这个广告！我刚还想说你给出的主意有些眼熟，现在我想起来了！就是这个广告！人家先你一步了陈三！”

　　 陈三把目光投向电视机，他笑：“是啊！陈大哥，你就有信心打败他？”

　　 陈东明看着陈三，陈三说道：“你说一个家长除了希望自己孩子身体健康之外，是不是还希望自己孩子脑子聪明？”

　　 “你的意思是？”陈东明有点明白了。

　　 陈三说：“既然人家先一步弄出了吃了身体好的，那咱们为什么不弄一个吃了补脑子的？”

　　 “独生子女啊陈大哥！望子成龙，望女成凤！”

　　 “还有退休的老人，辛苦工作一辈子了，老了没享几天福就病了，是不是很可惜？咱们能不能出个针对父母长辈的保健品？逢年过节，谁不回老家回娘家？”

　　 陈东明悟了：“兄弟，哥哥服了你了！”

　　 陈三笑。

　　 娃哈哈之后，就是脑白金，脑白金之后就是那什么龟鳖丸和生命一号。

　　 那一大堆东西，就没一个是真的有用的。

　　 都是坑人的。

　　 大家都坑人，他陈三要为什么不坑？

　　 市场有这个需求，他陈三不干，其他也会干。

　　 至少他陈三比他们有底线，有他盯着，陈东明绝对不会在产品里胡乱添加东西。

　　 我可真是个王八蛋。

　　 陈三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句。

　　 我配不上除夕。

　　 他这边脑子里刚转过这个念头，手上就是一沉：“陈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和我一起干！”

　　 是陈东明。

　　 他把手拿包放到了陈三的手里。

　　 “兄弟！我没有你是真的不行！你一定要和我一起干！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给你跪下了！”

　　 陈三傻了。

　　 这就是能干到市首富的？

　　 果然厉害！

　　 连下跪都做得出来，他有什么干不出的？

　　 “陈三？是陈三吗？你怎么在这里？”

　　 一熟悉的声音响起。

　　 陈三转头，就看到了除夕。

　　 下一秒，没等到他回答的陈东明跪下了。

　　 陈三：……

　　 【除夕！除夕！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是在欺负人！是他自己要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