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上去，一定要抱紧了。”
张杰看后面的追兵是越来越近了，于是就连忙推了杨柳氏一把。
杨柳氏此时的脸都被吓白了，说是不怕死了，可真等到那一刻到来的时候，没有人不会害怕的。
杨柳氏小心翼翼的上了树干，并且死死抱住，张杰随后也爬了上去，他用双脚往岸边猛的一蹬，借着浮力，木头随后飘在了水上。
两人死死抱着的树干，被水流带着朝下游飘去。
“该死！射箭！”军官来到岸边一看，没有追上，于是就下令射击。
“嗖嗖嗖！”
十多支箭矢射向两人，也来不及反应，位于后面的张杰，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大腿一痛，低头一看，是一支箭矢射中了自己，可他没有吭声，与这湍急的水流相比，这还算不上什么。
岸边的军官见两人已经漂远了，于是就下令停止射击：“咱们回，先把那些妇孺的尸体埋了。”
他是带队的军官，这次收割的流民首级，可以领不少赏金，就他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拿上大头，但前提是要毁尸灭迹，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
大腿中箭的张杰，此时脸色苍白，冷汗直流，他刚才试着拔了一下，可那箭头是带倒钩的，不仅没有拔出，而且还更加疼了。
他现在感觉自己很虚弱，张杰知道，这是流血的缘故，再加上他还在水里的木头上，体温也有些失衡了。
他此刻觉得自己的眼皮子很沉重，也有了睡意，可他还是咬紧了牙关，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呢！
杨柳氏此时一句话也不敢说，死死的抱着木头，就是连头都不敢回，她能感觉到张杰还在木头上，可却不知道张杰已经中箭了。
两人坐在木头上已经漂很远了，此时的天空还没有亮，张杰的嘴唇发白，身体不停的哆嗦着。
“咚！”
而在这最紧要的关头，好巧不巧，木头撞上了一块儿大石头，因为惯性的作用，杨柳氏先是一个没抓稳，扑通一声就掉了下去。
落水的杨柳氏不停的挥舞着双手，嘴里也开始灌进去了水，眼疾手快的张杰一个激灵，就要试图拉杨柳氏。
可他此时已是强弩之末了，失血再加上失温，胳膊上根本就没有力气，而落水之人，只要抓住一个东西就会使劲，于是一个不小心，张杰也被拉到了水里去。
“永别了亲人们。”
这是张杰最后的一个告别，他知道，自己今天活不下去了，他的脑海里闪过了无数的画面，多是一家人在枯水沟的快乐时光。
“老子又要死了。”
张杰想完这句话后，便晕死了过去，身体随着水流不停上下起伏。
杨柳氏突然感觉到自己把张杰拉下了水，此时她已经欲哭无泪，她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张杰，她不想活了。
杨柳氏紧紧抓住了张杰的手，放弃了求生的欲望，也慢慢失去了知觉，她要陪着自己刚刚认下的儿子去死。
天空已经微微泛白，就像一个巨口，吞噬着大地上的一切。
……
在汉中府附近的一个渡口，此时天空已经大亮，李老汉带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来到了他的小船上。
最近流民四起，无数人家需要逃难，所以就让他这条小船，也有了不少生意，他们基本上也不会还价，要多少就给多少。
他心里清楚，这些能顾船逃难的，多是些条件比较殷实的人家，而那些穷苦的老百姓，只能用一双脚来走路。
“爷爷，快看，那里有两个死人。”
小女孩用自己的小手一指，眼神里都是惊恐之色。
李老汉顺着她的指引看过去，只见在河滩处，趴着两个人，一个孩子和一个妇人，两人的手紧紧拉在一起，那个小孩子的腿上还插着一支箭。
“噗！”
突然，那个妇人吐出一口水来，而且还一个劲的咳嗽，每一次咳嗽都能带出一些水来。
“唉！咱们过去看看吧！”
李老汉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落水之人能救的必须要救，因为他说不定也有这一天，常年跑船的，也不能经常一帆风顺，他只希望有一天自己落难了，也有人来搭救。
一因一果，一饮一啄，这都是因果循环。
小船的船绳还没有解开，李老汉拉着孙女的手又走了下来。
来到遇难之人的身边时，那妇人已经睁开了眼睛，她此时正努力回想着发生的事情，突然感觉手上的紧固，她侧过头就看到一个小光头。
“哇！我的儿啊！”
妇人连忙抱住了一旁的小光头。
没错，这遇难的两人正是杨柳氏与张杰，不知为何，杨柳氏没有被淹死，而是带着张杰飘上了一处河滩。
杨柳氏此时痛哭流涕，她的心无比的痛，张杰是被她拉下水的，是她害死了张杰。
“不用哭，这孩子还有气，看他的胸脯还在动。”
李老汉发现了张杰的异状，连忙对杨柳氏说道。
杨柳氏看到李老汉，就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再听到李老汉的话后，连忙把张杰的身体扶正。
“让我来，不能让他仰着。”
李老汉常年在水里讨生活，对于救治落水之人有经验。
他把张杰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让张杰的头朝下，并且用手不停地拍打着他的背。
“哇！”一个声音从张杰的口里发出，紧接着一些污水也从嘴里吐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见张杰已经不吐水了，李老汉，就把张杰侧身放到了地上。
“这孩子怎么会中箭呢？”
李老汉不解，于是问杨柳氏。
杨柳氏眼角流着泪水，对李老汉哭诉道：“是官军，是那些该死的官军，我们是躲避兵荒的难民，一个村子的人啊！都被他们杀了，而且还射了我儿一箭。”
“都杀了？”李老汉没有经历过，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杨柳氏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紧张的抚摸着张杰的脸颊，听到李老汉的疑问后，马上恨恨地说道：“这不是假的，我儿腿上的箭就是凭证。”
李老汉觉得这对母子可怜，再看看一边与张杰差不多大的孙女，他把张杰抱了起来。
“孩子腿上的箭要取出，你拉上我孙女，咱们去医馆找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