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大厅下的水晶吊灯依然散发着夺目光芒。
围观群众无不瞠目结舌。
【卧槽......等等,怎么就四条了?】
【我的妈,牛逼啊,第一轮就四条,这可能就是上天眷顾的幸运鹅吧】
【安东尼开了两个对子都没能赢?这概率也是没谁了】
【只有我一个人感觉这个白头发新人是故意在下套吗,不然前面安东尼也不至于直接allin了】
【其实我只是单纯觉得安东尼牌好,所以他才选择allin而已。这是德州又不是过家家,心理战本来就是很重要的一部分,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这个道理他会不懂?既然输牌了就要承担风险】
安东尼怎么可能不懂。
他面色铁青,脸色难看到简直要和赌桌上铺着的深绿色桌布等同。
安东尼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明明仅仅是百分之一的概率的特殊牌型,都能被他给撞到?
难道还真就有这么巧?
“荷官,我要申请查牌。”他死死地盯着对面的白发青年。
得州扑克一共使用五十二张扑克牌进赌。如果把每个玩家手上的牌全部搜集在一起,逐一清查的话,很容易就能查出是不是有人使用了换牌等作弊手法。
身穿深红色外套的荷官摇了摇头,礼貌地举起一只手,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安东尼请求查牌的提议。
“抱歉,这位先生,拉斯维加斯不接受这种检验方法。”
安东尼拔高了声线:“那就是说你们允许出老千了?”
荷官职业笑容甜美:“拉斯维加斯尊重强者。如果玩家有本事使用千术且不被工作人员发觉的话,这都是在规则允许之内的事。”
围观群众一片哗然。
的确如此,他们之前在观看其他赌桌游戏的时候也不是没抓出过出千的,每一个惩罚都极重不说,还要倒扣筹码,甚至暂时关闭几个小时的赌桌权限,人人自危。
但荷官这一袭话却是直接将他们点醒。
是啊,只有被抓出来的出千者才会被惩罚,那没被抓出来的呢?也不见得主系统亲自下场抓千术啊?
“我靠,这样也行,那岂不是人人都可以出千了?”
“出千可以,那你也得要有本事不被抓啊。”
“也不知道这个白头发的C级出了没有,这都是A级赌桌了,荷官肯定差不到哪里去,搞不好人家还真就是运气好呢?”
“就是,九万筹码呢!我要是有这个运气,我做梦都笑醒了。哈哈哈哈说起来真好笑啊,刚刚安东尼还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结果怎么着,啪!脸疼啊。”
在一旁围观的群众七嘴八舌地讨论,期间还夹杂着毫不留情的笑声。
安东尼脸色青红相交。
他的性格本来就暴躁,可谓是一点就炸的典型,现在怀疑自己被耍后更是怒火中烧。
白人把手上的紫金卡狠狠一扔,径直从赌桌边站起,大跨步走到对面人的面前。
白发青年笑眯眯地看着他,浅粉色的眼睛弯成了一条漂亮的月牙,看着就令人火大。
安东尼手背爆出青筋,指甲尖端染上深沉而不详的黑色。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预感,面前这个白发青年绝对动用了某种不为人知的手段。
而他,安东尼,则在大庭广众之下踩进这个圈套,颜面尽失,像驴一样狠狠被耍,
“你这个该死的骗子......”
棕发碧眸的男人上前一步,胸口燃烧着被愚弄的怒火,就像一把抓起面前人的衣襟。
宗九察觉他的动作,敏锐地提前后退一步,指尖骤然出现一张扑克牌,嘴角的弧度变得玩味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阁下是输不起?”
“哦――”他拉长了声音。
“原来夜族的二把手是个连赌博都输不起的人物啊。”
这下,旁边的人窃窃私语越来越大。
“想用舆论逼我就范?”
安东尼冷笑,“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我不在乎输赢,但你既然敢愚弄我,就要付出愚弄的代价。”
坐在沙发上的A级一扶额:“安东尼开始了。”
另一个B级显然心有余辜,“他这种一根筋的奉行野兽直觉的家伙,从来就是不服就干,半点道理都不讲,真不愧是野蛮人。”
安东尼的外号就叫野蛮人。这家伙要是脾气上来了可不会管讲不讲道理,只要他觉得有问题,那就是直接拳头伺候,又急又暴,绝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
谈判崩裂,那就只能动手了。
就在宗九耸耸肩,正准备感受一下和A级对战是种怎样的体验时――
高处忽然传来一道冷酷的声音。
“安东尼,退下。”
这道声音坚硬威严,十分直接地让人联想到战场上杀伐果决的将军,或是某种包含着铁血气息的掌权者,手段狠辣,绝不允许其他人的忤逆。
身穿黑金色军装的男人缓缓从中央赌池上走下,胸口no.2的赤色标识刺目无比。老银打造的方尖钉伴随锃亮的军靴发出“笃,笃,笃”的声响,伴随着垂在腰间的军刀微晃,有节奏般敲击在众人的心头。
他皮肤苍白,面容深邃而冷峭,灰发利落,暗红色的眼眸倨傲锐利。每走一步,身上的浓郁阴鸷仿佛都要席卷而出,极具压迫感。
听到这个声音,白人吸血鬼脊背僵硬,瞳孔骤缩,直接半跪在地。
“殿下。”
安东尼的跪下让全场静默几分。
以前在无限循环的时候,小队和小队之间彼此无法见面,更没有主系统直播这样优越的信息传播方式。所以对于夜族这个屹立于所有求生者顶端的组织,大家都是耳闻居多。
除了他们组织核心成员全是半吸血鬼之外的消息以外,最被人津津乐道的就是夜族组织内部森严可怕的等级制度。
无限循环里的求生者们挣扎在生与死的边缘。越是到这种生死相关的境地,人类之间反而更能自行演化出等级差距来。
除去那些为了活下来什么都可以做的求生者外,各种为了活命而进行的肮脏交易或手段一样数不胜数。但即便如此,想要在无限循环里拥有夜族这种低等级对高等级臣服的姿态还是少见至极,仅此一家。
【我的妈......这是什么鬼,直接就跪下了?不是,这是啥皇族复辟了?】
【原来以前传言说夜族内部恐怖都是真的啊,百闻不如一见】
【其实也正常吧,你们只要去过吸血鬼为主题的恐怖副本应该就能了解。在血族内部,等级就代表一切。从亲王到公爵到侯爵到伯爵到子爵到男爵,中间的等级差距都是不可逾越的,从初拥开始就固化了等级。梵卓既然是由血族三代种亲王亲自转化的眷属,那怎么也是个四代种了,在血统上对安东尼这种七八代享有天然血统压制】
【楼上正解,血族的血统压制很可怕的,只要你的血统不如其他的血族高,别说力量比不过了,就连心理都会趋现臣服】
【雾草。心理臣服,听起来就好可怕,果然获得什么样的力量就要付出什么代价啊,啧啧啧】
然而即便跪下,军装男子也没有给地上的人哪怕一个眼神。
安东尼额角渗出冷汗,余光看到军靴同他冷漠地擦肩。
就在昨日第二轮等级评比后,殿下曾经吩咐他留心那个白头发C级。但很显然,这么多惊悚练习生里想找到一个和这个新人有些关系的存在实在太难,于是安东尼便自作主张,起身试探。
本来他的原意是想给新人一个下马威,顺便办好殿下的吩咐。可后来安东尼火气上来了,无暇顾及,一时半会就给忘了。
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殿下竟然亲自下场了!
悔恨和焦灼交织在安东尼的内心,期间还夹杂着对那个白头发骗子的痛恨。
可现在却没人会在意他的想法。
所有人都看着那个穿着军装的男子一步一步走到了白发青年面前。
对方很高,外形带着斯拉夫血统特有的优势,比宗九这个一米八几还要高出近一个头,站在对面的时候有如阴影笼罩,十分轻易就能让人感到压迫感。
宗九不喜欢抬头看人,更不喜欢后退,于是他十分淡然地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一只手把玩着扑克牌,一只手撑着头,眼神慵懒,姿态放松而随意。
很显然,这样的动作让周围人倒吸一口冷气。
众所周知,no.2这位性格冷酷,说一不二,往日里就是杀神一尊,敢在他面前如此造次的,宗九还真是头一位。
可宗九不仅这么干了,他还缓缓地让指尖上的扑克转了个圈,率先开口,“阁下此番前来,难不成是想为自己属下讨回公道?”
众人一愣。
【不是吧,他竟然先开口,他竟然先开口了?】
【不管是不是......我先给这位白头发的勇士上一根香】
【我觉得就算是找回公道也不太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吧,no.2好歹也是夜族的首领,手下输牌就是输牌了,这么点气度还能没有?】
【我觉得楼上说的有道理。】
话虽这么说,但宗九隐藏在长袖下的手臂却早已绷紧。
对方身上沉淀着尸山血海的气息,一看就是真正在战场上厮杀过,手下人不计其数的类型,极有可能经历过某种特殊副本。
面对A级的安东尼只需要抢占先机,在宗九如今手暂时强化的情况下,打起来胜负还可能是五五开。但要面对这个穿军装的,宗九保守估计,以现在他的实力,估计走不过三招。
保守起见,宗九决定不能让对方掌握说话的先机,倒不如他先发制人。
“你多想了。”
良久。等那意味不明的锐利眼神从白发青年身上缓缓刮过后,暗红色瞳孔的主人才开口,“我是为御下不严,表达歉意而来。”
一片哗然。
如今还跪在地上的安东尼更是不敢置信地惊叫出声:“殿下――”
这回反倒是宗九一愣了。
片刻后,他扑克牌收起,笑着鼓起掌来,掌声在金色殿堂内回响。
“阁下不愧是no.2,此等心胸令人肃然起敬。”
白发青年从赌桌旁起身,漫不经心的在指尖把玩着那张有着九万筹码的金卡,敛下眉眼。
“但我这个人并不太喜欢被人误会。既然阁下的手下质疑我,我们倒不如再开一局,以证清白。”
浅粉色的眼眸弯起,毫不避讳地同暗红色眼眸对视,微微一笑,“阁下以为如何?”
宗九在赌。
赢下A级赌池后,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中央赌桌。
当然了,在进入中央赌桌前,他得找一个名正言顺的,同那些S级对战的理由。不然这些S级个个自持身份,不会愿意和他这一个小小的C级新人开赌。更别说他还得找几个韭菜多的冤大头,好多从他们口袋里掏出点筹码。
这不,冤大头就送上门来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让宗九格外在意。
他觉得这个叫梵卓的no.2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
这种奇怪很难用言语形容,带着六分审视,三分沉思,还有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是......以前认识他一样。
但怎么可能。
宗九十分确信自己不认识对方。更别说他还是个正儿八经的穿书者。
所以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
那就是梵卓认识原主。
这个猜测其实不无可能。毕竟宗九当初原文连第一个副本都没看完,而原主在第一个副本刚开头没多久就领了便当,no.2也根本就不在那个精神病院的副本里,更遑论碰面。
再往深了想,以原主这个张扬无比的外貌,在现实世界应该也不可能是什么默默无闻的存在,所以搞不好两人曾经真的认识也说不定。毕竟,主系统会屏蔽关于现实世界的知识,但又不会屏蔽人际关系部分的记忆,要是有认识的人也被拖进无限循环,彼此相认简直就是再常见不过的事了。
宗九一边等待回答,一边心下百转千回。
两双瞳孔对视,他能十分清楚地看到后者瞳孔里藏在冷厉背后的些许复杂。
片刻后,梵卓缓慢而优雅地颔首,“有何不可?”
他微倾上身,胸口的双头鹰徽章顺着他展开的手臂滑落,指向中央赌桌的位置。
“可以,我来和你赌。”
这下,一直大气都不敢出的群众再次沸腾。
“这是要再赌一把的意思吗?”
“等等,这是什么情况,不是安东尼再赌一把,是梵卓要和他赌?”
“梵卓大人要亲自和这个白头发的C级开一把?”
“我的天,这可是no.2的大人啊......”
宗九微微一笑,挺直脊背,穿过两边熙熙攘攘,用敬畏目光仰望着他们的人群,如同摩西分红海一般,径直走向那张位于整个拉斯维加斯金色/大厅最中央的豪华赌桌。
然而,下一刻,穹顶之下再度噤声。
因为在那张赌桌最尽头的主位上,已经坐了一个人。
男人身穿一袭黑色西装,身前白色衬衫的领巾叠的整整齐齐,胸口玫瑰花沾满晚露。
他俊美的面容在灯光的映照下邪典而诡谧,徘徊在脚下暗处的虚影不详游弋。
“哎呀。”
恶魔眯起了眼睛,暗金色的瞳孔牢牢落在了白发青年的身上。
他舔了舔嘴唇,嘴角的笑容越发扩大,如同孩童找到一件新鲜玩具般让人不寒而栗。
“是要玩游戏吗?不如加我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