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件事还得追溯到四、五年前。
自袁美秀的生父卷着家里值钱的东西与人私奔后,在之后漫长的十来年里袁大嬢一直单着,一是拖着两个父亲不祥的女儿,袁家这水产生意也就被勉勉强强,只能算是糊口,再者袁大嬢又是个好吃懒做的人,所以,即便托媒婆介绍了无数次,每次男人看见袁家的情况以后便被吓跑了,没跑的,大多是狼子野心,看上了年轻勤劳的袁美娟,被袁大嬢获悉那些男人的肮脏心思以后,也给赶出了家门,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袁大嬢是独自抚养两个女儿,准确地说,在袁美娟能做活以后,袁美娟不但要去看店,还要照顾年幼的妹妹,还要给懒惰的妈妈做饭洗衣,可谓是小小肩膀担起了这个年纪不该有责任。
“哼,你如此好吃懒做,哪个男人会看上你,这能怪娟子和秀秀吗?”才开始听故事,阿牛就有些听不下去了,看着床上的袁美娟,眼中全是心疼,这个女人,这些年一定过得相当不容易吧。
“你别打岔,听她说完!”一旁的孔雪儿有些不耐烦,挥了挥手,示意袁大嬢继续说。
后来呢,袁大嬢在一次赶集上遇到了田叔,当时的田叔谎称自己是个老师,在农村比较偏远的小学教书,由于小学开不下去了,田叔只能来城里务工,就这样,落魄的田叔,与渴望家庭温暖的袁大嬢渐渐走在一起,不对,应该是说火速走到了一起,由于田叔没有住处,两人在认识几天以后便扯了结婚证,田叔也就顺理成章地搬进了袁家这座烂房子中,烂是烂了点,好歹是有了遮风挡雨的地方。
“呸,那个老匹夫,他还骗我说是什么教书先生,我想着是个文化人,熟悉了才知道只是旁边田家巷的一个混子,好吃懒做一无是处,所以年纪一把了还是个青头,以前啃父母,后来他爸妈全都去世了,就想着出来找个老婆,靠老婆养着,之前也骗过几个她们田家巷的女人,结果,没多久后被拆穿给赶了出去,在田家巷混不下去了,就来夏家巷祸害,我也是眼睛瞎了当初不知怎的鬼迷心窍就看上了他,哎,真的是命苦呀命苦,一辈子三个男人,没一个是好货色!”袁大嬢说起遇见田叔的经历,后牙槽咬得紧紧的,一副上当受骗愤怒的模样。
“你得了吧,受苦的怕也不是你,只是苦了你的大姑娘,有你这样的妈,也是投胎没有投好!”余淮生冷笑道,越听越不待见袁大嬢。
本就拮据的生活因为又多了张嘴巴,就更困难了,再加上这几年很多外地水产户纷纷来川渝抢占市场,袁家水产的生意可谓是一落千丈,生意不好的时候一天都没有生意,再加上袁美秀和田叔都是用钱的主儿,袁家本就不多的那点积蓄可谓是所剩无几,一家人开始吃了上顿没有下顿。
就在这个时候,田叔不知道从哪里找回来一个坊间术士,说自己会布阵施术,能改善袁大嬢一家人现下的苦日子,最开始袁大嬢以为是骗钱的,术士也不恼,让袁大嬢拭目以待,便给了田叔一张符箓,每个月初一十五,让田叔将符纸贴在贴身的内裤上,去附近的赌坊赌钱,多得赢不了,赢个一两千块钱是没问题的,一旦发现手气不好便收手,这点收入虽然不能改善袁大嬢一家的现状,但是维持生活问题不大,三个月以后,术士会再回来找田叔与袁大嬢。
“既然那符箓那么灵验,你们完全可以天天去赌呀,这样不就衣食无忧了吗?”余淮生说这话时语气夹杂着讽刺之意。
“你以为我没试过吗?”不知袁大嬢是没有听出余淮生语气中的不屑,还是因为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那么索性破罐子破摔,也顾不得别人的看法了,袁大嬢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我们试了很多次,那个坊间术士是真的狗,既然符箓都给了,就不能给张灌用电的吗,那张符箓,真的只能用于每月的初一十五,而且每次只能赢两千块钱,一旦贪心,多的都会输出去,为此好一段时间田哥都不敢去赌坊,一旦去了,便会被高利贷追着要还钱,还不出来钱,就是一顿毒打”
吃过几次这样亏以后,田叔与袁大嬢便学乖了,按着术士的法子,每个月家中便多出四千块钱的稳定收入,拿来给田叔买酒吃肉,给袁美秀买新衣服问题不大,但是对于袁美娟的生活,完全没有任何的改变,袁大嬢为了让袁美娟好好在菜市场杀鱼,选择了沉默,全家人,只有袁美娟一人被瞒在鼓里。
三个月以后,那个坊间术士并没有按期赴约,正当袁大嬢以为对方不会再来时,那个术士才又找上了门,这一次,袁大嬢知道术士的能耐,对术士的话是言听计从。
术士告诉袁大嬢,自己会看面相,袁美秀长了一张皇后的脸,成人以后会有大际遇,嫁入豪门,从此以后,袁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惜美中不足,袁美秀的下巴过于尖翘,如一把利剑悬空,斩断了袁美秀本该有的福分,得帮袁美秀补齐这份福分,才能袁大嬢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不仅是衣食无忧,而是一世的大富大贵,这一番对未来的畅想,彻底瓦解了袁大嬢最后的防备心。
至于怎么补齐袁美秀的福分呢,术士说,袁美娟就是个很好的引子,袁美娟生了一张圆脸,下巴圆润,正好与袁美秀的尖下巴中和,要是袁大嬢肯让袁美娟吃一些苦头,在袁美娟的卧室布下偷星换月的大阵,用袁美娟的气运去填满袁美秀的缺失,这样,袁美秀就会得到皇后的命格,那么袁大嬢与田叔,甚至牺牲最大的袁美娟,便会成为皇亲国戚,只是,袁美娟得吃些苦头,过够了苦日子袁大嬢掉进了这位坊间术士描绘出的宏图美景中,哪里还顾得到袁美娟的感受,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说的坊间术士给了你指了这么光明的一条路,还给你开了财,算是换个法子养了你们这一家子人,难道就没给你提什么要求吗?”余淮生虽然不知对方是哪一类术士,或者直接就是一个道行不低的相士,但是就凭这符箓的本事,也能判断对方大有来头,如若真的只是坊间的普通术士,一般会像咪咪那样,有点术能,但是不多,保自己富贵也还勉勉强强,绝无可能有能力去干预别人的气运或是命格,而且其中的这个人还是孔雪儿的天合正缘,妄加干预,只会被天道反噬。
袁大嬢看了一眼余淮生,吞了吞口水,没有说话,脸上表情羞愧,想来这个要求,即便是袁大嬢这样不要脸面的人,也不能坦然地从嘴巴里边说出来。
“要是我猜得没错的话,他会告诉你,袁美娟要是真的命不好,熬不过,待袁美娟身死以后,将袁美娟的尸体交予他是不是?”孔雪儿缓缓开口,语气仍旧懒洋洋的。
袁大嬢听闻,身子一阵,嘴唇发白,抬头惊恐地看着孔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