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谁也没想到的事还是发生了。

　　 沈月亮背靠椅背，大概是坐了太久的火车，还是觉得头有些晕乎乎。

　　 她忍不住伸手在太阳穴轻轻摁着。

　　 “哔哔哔――”

　　 急促的摁喇叭声不同寻常，一下子引起沈月亮的注意，她往车窗外看了眼，暂时看不到后面第二辆吉普车的情况，她下意识又去看凌明的反应。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凌明显然也听到了，半个身体往后转，眉头紧皱一副担心的模样。

　　 司机飞快看了眼车内后视镜，“不是很确定，好像是咱们后面那辆车……”

　　 沈月亮立即把车窗降下。

　　 前面就是一段下坡路，后面一辆吉普车像是失去控制，车速变得非常快，一下行驶到他们前面去。

　　 两辆车子擦身而过时，沈月亮看到了坐在副驾驶的凌微紧紧抓着椅子靠背，一脸的惊慌，张大了嘴似乎还在大声喊“怎么了，怎么了？”

　　 然而这个画面也像是闪电一般从眼前划过，而后座因为车窗没开，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快，追上去――”沈月亮猜到一个可怕的念头。

　　 “这段是下坡路，不好追，而且、而且，前面路两边多山，”司机道。

　　 “废什么话，让你追就快追，车上那是我妈！”凌明突然一声咆哮，像是发泄似的，狠狠砸了一拳。

　　 “是，我明白。”

　　 司机看他动了大怒，当下也就没再说什么，双手握紧方向盘，右脚踩油门，把注意力全放在前面路上。

　　 没等他们追上，突然听见前方传来巨大的撞击声。

　　 “砰，砰――”

　　 声音太响，惊的路边骑自行车的百姓都摔了好几个。

　　 司机出于下意识的本能反应，也是迅速踩了踩刹车，把车速放缓下来。

　　 沈月亮心头重重一跳，耳边似乎听到凌明在怒吼什么，她也没心思听，紧张的盯着前面。

　　 直到车子行驶的越来越近，终于看到了那辆吉普车从左侧方撞向路边的山，左边已经严重变形，车头更是冒出一阵阵白烟，还不清楚车里的人是什么情况。

　　 车子停下，沈月亮迅速跳下车，第一眼先看到前面不远的事故发生处，周围已经渐渐聚起人群，议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

　　 “妈呀，吓死我了，那辆车就从我旁边一下窜过去，幸亏我躲得快，不然我也没命了！”

　　 “可不是，这人也不知道怎么开的车，我看见有个人从车里甩了出来呀！”

　　 “还活着没有，我看见她飞出去好远又落在地上，还能救回来不啊，”

　　 “都别愣着，赶快帮忙吧――”

　　 沈月亮迅速往前面跑，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到似乎有人躺在地上。

　　 “妈，奶奶，”

　　 她大步跑过去，一把拽开挡在前面的路人……

　　 ……

　　 医院，人来人往，空气中永远弥散着一股消毒水的气味，并不算好闻。

　　 徐素珍赶过来的时候，沈月亮背靠墙，低着头思考事情。

　　 听见了脚步声，她才抬头看过去。

　　 “阿姨，”

　　 “哎，”

　　 徐素珍也是吓死了，她有一台手术，结果刚从手术台下来就被助手告知说是有辆吉普车出了车祸，伤了好几个，其中还有一名老革命战士。

　　 徐素珍当时就想到该不会正好是凌奶奶这么巧……

　　 一路跑过来可不是知道了，还真是，医院这边有人认得沈月亮是她儿媳妇，赶紧把消息告诉了她。

　　 她也是着急忙慌就跑过来，这会看见沈月亮身上没有伤，提着的一颗心才算是落下。

　　 只不过也没有很放松了就是了，毕竟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故。

　　 “你没事就好，我刚从手术台下来就听到消息，马上赶了过来，”徐素珍看着沈月亮面孔白白的，也是怪心疼的，她刚听助手说了，现场很惨烈，血都淌了一地，听说还有谁脑浆都砸了出来……

　　 要说儿子不在身边，她这个当婆婆的当然要多上点心，如果准儿媳再出点什么事，儿子从战场回来她怎么交代。

　　 毕竟纪延川出发去部队前还给家里寄了信，让他们代为照顾沈月亮。

　　 这样一想，不免也庆幸沈月亮坐的那辆车没出事。

　　 虽然这个念头不该有，但人总是下意识关心自己最亲切的人，这是人性使然。

　　 “我没事，”

　　 “嗯，医院这边已经安排了最好的医生，你妈和凌奶奶不会有事的，”徐素珍把手里拿着的水壶塞到沈月亮怀里，“来，喝点温水。”

　　 趁着沈月亮喝水的时候，她朝旁边的抢救室看，具体情况她还也不清楚，一样只能等着。

　　 这可是大事故，一车五个伤员不说，还涉及到了老干部，军区那边也收到消息，一会就会安排人过来，怕是后面还有的忙，这么一想，她把目光收回来，顿时又注意到蹲在墙角抱着头的凌明。

　　 凌明一个大男人，也是用力揪着头发，看起来格外痛苦。

　　 这种时候安慰也没什么用，况且徐素珍和凌明其实没太多交情，她这工作忙的要命，住在军校大院的日子也不多，好多时候还是纪振华来医院这边住陪她。

　　 沈月亮喝了水，把水壶还给徐素珍，“阿姨，我没事，你去忙吧。”

　　 徐素珍还真有事忙，她得和上面两个领导碰面商量情况，当下便说：“那我先去忙，很快就回来，不管遇到什么，你让护士来喊我就行。”

　　 “我知道。”

　　 “行，”

　　 徐素珍也是看沈月亮情绪挺稳定，所以也没之前那么担心，刚迈开脚步打算走，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一扇，一名医生走了出来。

　　 “医生，情况怎么样？”

　　 沈月亮担心林琴芬和凌奶奶的情况，迅速走过去，徐素珍干脆也不急着走，而是又走了回来，听听情况再说。

　　 “医生……”凌明也挤了过来，两只眼睛通红，头发被抓的乱糟糟。

　　 医生环视几人一眼，“谁是凌微的家属？”

　　 “我，我是她父亲，”

　　 医生道：“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你女儿脑部遭到猛烈撞击，又失血过多……您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