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猪蛇相争
细雪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跑动反而引起了蟒蛇的注意,它压根儿不用回头,光是头顶后背上骤然增加的压力以及耳畔嗖嗖的风声,就足以令细雪脊背发冷了。
可它越是急着逃开,就越是四条腿发软,竟然一个趔趄,四脚朝天地摔倒在了阿皮旁边!
蟒蛇速度不减,倏地一下巨大的头颅就探到了细雪跟前,跟它挣扎仰起的驴脸来了个亲密对视。
细雪只觉脑中“轰”的一声,登时只剩下了一片空白。它似乎完全失去了知觉,更不知时间的流逝。它只呆呆望着蟒蛇火红到刺眼的蛇信子极快地闪过,同样火红的双眼却只对它冷冷一瞥。
然后蟒蛇脖子忽然转过九十度,目光和蛇信子似乎都放在了细雪旁边的阿皮身上。
阿皮登时明白了血液凝固是种什么感觉。
蟒蛇动作极快,这一切全都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不管是与蛇直面的阿皮细雪,还是晴方大宽叶橘井等人,俱都是还没完全反过味来,一时有些呆呆的。
直到此时蟒蛇在阿皮面前停下游动,高高直起了脖子,蛇信子极快地吞吐着,完全像摆出了一副攻击的姿态,众人才像是如梦初醒,俱都倒吸一口凉气!
可此时无论是谁,都来不及去救阿皮了,而即使是阿皮自己,也根本不及躲闪……
千钧一发之际,就听“嗖”的一声尖锐哨音在撕开夜晚的静谧,一支白羽箭破风射出,直抵蟒蛇左眼而去!如果不出意外,这支破空而出的箭一定会射中那蟒蛇,救下阿皮的……
但意外偏偏发生了。
几乎就在白羽箭射出来的同时,阿皮身后的草丛里隐隐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什么动物微微移动擦动草叶发出的动静。只不过阿皮等人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条蟒蛇身上,谁也没有注意到草丛里的动静。
而蟒蛇却敏锐地捕捉到了。
就在草叶刚刚有了动静的时候,蟒蛇便微微抬高了头,仿佛在仔细辨别着方位。只一秒钟不到的功夫,这蟒蛇便忽然蛇头带动蛇身,像是飞一样,高高越过阿皮头顶,猛的往他身后的草丛深处扎去!
这一连串迅猛的动作,与那支羽箭的射出几乎是同时发生的!
正因为如此,瞄准了蟒蛇头眼的那支箭,落在了蟒蛇颈下的身体上,只听“叮”的一声轻响,白羽箭无力滑落在了地上。
蟒蛇大张着嘴巴,狠狠往草丛里黑乎乎的一团什么东西砸咬而去,可是它的目标似乎也不是个简单的,就在蟒蛇扑下来的颇具压迫性的劲风里,闪电般往旁侧一闪,竟令那蟒蛇扑了个空,嘴巴咬空,尖牙深深扎进了草丛地下,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让人听着都替它疼。
可那蟒蛇却似浑然不觉,蛇头一甩,复又对准了闪到旁边的黑团,甚至发出了嘶嘶的声音,一张嘴,一亮牙,又一次咬了下去!
不知是突起的夜风还是蟒蛇带起的劲风,总之冷而腥的风像剃刀一般分开了茂密的草丛,令那团黑团、蟒蛇奋力攻击的对象露出了真容。
那竟是一头体型颇大的野猪,瞧着怎么也得有四五百斤的样子。
野猪失去了草丛的遮蔽,却也不慌张不躲藏,只低低哼了一声,便对着蟒蛇咧开嘴,威胁似的扬起了嘴巴的獠牙,脊背上硬如钢针的刚毛根根直竖,像是一丛马上就能对着蟒蛇发射的箭矢。
蟒蛇似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朝那头野猪咬了下去,长长的身子后的蛇尾猛的一摆,竟把细雪给贴地扫了起来,幸亏地上草长泥厚,细雪才没摔伤,只像个陀螺般滑到了大宽身后。等到它自己能控制自己的时候,细雪忙站起身来,远远藏到了一棵树后头,却又有些担心阿皮,遂又在树后露出脑袋小心翼翼瞧着。
“阿皮!叶先生!”
这边厢蟒蛇和野猪你来我往地斗在了一处,阿皮和叶橘井都看呆了,完全忘了他们两个还在蛇猪缠斗的危险范围内,直到听到晴方压低了嗓子的叫声,二人才如梦初醒,急忙手脚并用爬了过来,与晴方大宽和细雪一起藏在树后。
幸亏阿皮和叶橘井二人跑开的还算及时,他们两个在树后还没喘匀气儿,就见蟒蛇卷着野猪重重从半空中砸到了他们两个刚才趴着的地方,竟生生砸出个坑来!
“太……太可怕了……”叶橘井抹抹头上的汗,心有余悸道,“真没想到……这刚往西边走了一点儿,就碰到了甲蛇……”
“甲蛇?”阿皮奇道,“这种蛇叫甲蛇?”
“嗯?不是吗?”叶橘井纳闷道,“身上有坚硬鳞甲的大蛇……不就是叫甲蛇吗?”
“叶先生甭理他,”晴方道,“他脑子受过伤,部分失忆,很多常识都忘了,更别说这种只有在迷思森林才会见到的动物,阿皮他就更不知道了。”
看来“脑子坏了”的这个标签,自己是别想摘下来了。阿皮无奈一笑,却并不真的在意。毕竟,有了这个听起来不太好听的挡箭牌,自己却可以完全放心地不懂就问。
于是阿皮又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晴方你刚才那一箭瞄准的是甲蛇的眼睛,估计它全身被甲,也就是眼睛还是个薄弱之处吧?”
晴方却被阿皮说的一愣:“那一箭……哪一箭?”
阿皮也呆住了:“那一支冲着蟒……甲蛇眼睛去的白羽箭,不是你放的?”
晴方很是确定道:“不是我。事实上,我和大宽刚才在甲蛇身后的地方,甚至就根本没看见有箭矢飞过。”
大宽也附和道:“的确,我和晴方小姐在这边,只看见大甲蛇盯着阿皮你刚要下嘴,又突然转了弯儿去咬野猪了。”
“不是晴方……”阿皮彻底糊涂了,如果不是晴方射的箭,那会是谁呢?在场的几个人,也就只有晴方箭无虚发,其他人中阿皮大宽是绝对不会射箭的;叶橘井只是个卖药的,而且他当时和阿皮在一起,绝对也不会是他射出的箭……
想来想去,就只有晴方是可能的,更何况她所用的也正是白羽箭啊!
但是,看晴方的样子,也没有撒谎遮掩的意思。
那么这一箭的出处……难道还有其他人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