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这条街上最靓的仔
每年秋季开放的阿尔忒尔试炼,一向都是埃比泽姆之国的盛事,尤其是汇聚了各方精英的复试,更是像过节一般,全国人民都为之沸腾。九月二十九日复试当天,一大清早,在迷思森林外的石碑墙外,就早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用得着这么夸张吗?”阿皮站在试炼者队伍中,渐渐感受到了压力,他只觉得胃里满满的,像是塞了个大石头,尽管他知道自己肚子里只有一颗维生丹。
“能进入复试,本身就是极大的荣耀了,如果再能在复试中发现新的可食用物,那将是整个王国的英雄!”大宽却很是兴奋,“为英雄送行,当然需要盛大的仪式了!而且,国王陛下将会亲临,亲自敲响复试开始的钟声!这也是我们年轻的新国王第一次主持这样大的活动呢!”
怪不得人特别的多呢,原来还有一部分是来瞧新国王的。
据说,埃比泽姆之国今年年初刚换了新国王――埃比泽姆六世。按理说,新王即位是需要举办即位典礼的,但是埃比泽姆六世太过思念他刚刚过世的父王,又不愿再劳民伤财给百姓增加负担,便决定取消即位典礼。
可是王室和宗庙对此都极力反对,他们认为只有办了即位大典,才算是真正的名正言顺成为埃比泽姆国之王,坚决不能省去典礼的环节。
六世与王室宗庙两方僵持不下,最后各退一步,想出来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推迟典礼,初步定在阿尔忒尔试炼结束后,与试炼表彰总结会同时举办新王即位典礼。
若是能在试炼中有新发现,那将会为新王的即位典礼增色不少。所以,今年的阿尔忒尔试炼与往年相比,也就更具特殊意义。
对于国王来不来的,荣光不荣光的,阿皮丝毫不感兴趣,他只关心一件事情:“大宽,我们在迷思森林必须要呆够七天才行吗?像初试那样,只要找到可食用物就出来不行吗?”
“这个,我听说好像是这样,”大宽挠挠后脖颈子,“不过我也是头一次进入复试,不太熟悉规则……咳,反正一会儿国王陛下会宣布规则的,等着听吧。”
“复试要去的迷思森林腹地危机重重,事实上七天是不够用的。”这时排在大宽前头的一个试炼者听见他们说话,转过身来搭话道,“而且根据往年的规则,并不是规定咱们必须在森林中呆满七天,而是以七天为界限,如果试炼者始终不能有所收获,想要放弃,或者是遇到了不可化解的危机,在七天后则可使用信号烟花,王室的精英军队会派人前来营救。”
说话这人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但是看起来比阿皮和大宽都稳重的多,他和阿皮之前见过的桃夭千仞部族的人似的,也留着一头长发,却打理的极为妥帖,除了在头顶绾个髻子束住了碎发,余下的黑发瀑布般披在素净的灰白衫子上,再加上他那一双似乎永远含着笑的细长眼睛,整个人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好看。阿皮看着他,脑中不自觉便冒出四个字来:
温润如玉。
这人见阿皮眼神发直,不由莞尔一笑,道:“听说初试时有位叫做阿皮的勇士,发现了秋天的眼泪的可食用性,想必就是阁下了?”
“啊……是我,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阿皮有些骄傲,也有些不解。这个世界并没有照相技术,初试当天他也没看见有人画像,那么这个人是如何将自己的名字与本人对上号的呢?
那人微笑着:“听说阿皮先生有一只奇异的驴子作为宠物,几乎形影不离……”
原来是因为细雪。
正吃浆果吃的津津有味的细雪没想到还有人注意到自己,而且还没像其他许多人一样把它错认成狗,不由抬头看了那人几眼,顿时对此人生出几分好感来。
那人看着细雪道:“阁下和宠物的感情一定很好,平时都用浆果来喂养吗?”
“偶尔,偶尔……”阿皮苦笑。仅剩的两个银泽,还是买了两只浆果给这只馋驴,没办法,自己复试还得靠人家来指点啊。
那人抬头又是一笑,对阿皮伸出手来,道:“认识一下,贺兰潇。”
“你,你好……”阿皮与贺兰潇握了握手,只觉他手指修长掌心并无老茧,显然不是常做粗活的,但是握手又十分的有力,并不完全像是个文弱书生。
“贺兰潇……”大宽听见这个名字,却是在脸上现出无比的崇敬来:“您就是天下闻名的博学贺先生?”说完,他又很贴心地跟阿皮附耳道:“贺先生是天下有名的才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八百年后知八百年,而且人家心眼儿还特好,他办的书院,不管常民和户人都收,那可是天下独一份的……”
贺兰潇始终微笑如春风:“过奖了,什么博学不博学,贺某不过是个喜欢读书的闲人罢了。”
能这样谦虚的人,不是有真才实学,就是装叉惯犯。阿皮直觉,这个贺兰潇,应该属于前者。
大宽直接忽视贺兰潇的自谦,凑上前去问道:“贺先生,您刚才说复试七天后才能发信号求救……那如果不到七天的时候遇到了危险呢?遇到那种要死的危险,不够七天也不能求救吗?”
贺兰潇笑着用一个反问就堵住了大宽的疑问:“能进入复试的英雄,难道连七天都撑不住吗?”
“嗯……也是……”大宽讪讪地摸摸鼻子。
贺兰潇很快转了话题,他打量着大宽和阿皮的冲风衣,道:“二位的装备,倒是很别致啊。尤其是这位……”
“我叫大宽,”大宽兴冲冲地摘下精钢头盔,捧在手里用指头使劲儿弹弹,道,“我这头盔不错吧?肯定结实!”
虽然在阿皮的极力劝阻下,大宽万分不情愿地放弃了铠甲,但他到底不放心那般轻薄的冲风衣,最终还是买下了那顶头盔,才觉得安心些。
冲风衣配钢盔,手里再拎根棍儿,棍儿头上挑个小包袱,这造型,不别致才怪呢。
贺兰潇咳嗽一声,听起来颇像是掩饰了一声没憋住的笑。他又转向阿皮道:“阿皮你是准备轻装上阵吗?到底是艺高人胆大……”
阿皮的匕首贴身藏了,剩下的小零碎也包在包袱里,但他把包袱改成了双肩包背在身后,所以看起来他的确是两手空空。
“我哪有什么艺……”阿皮赶忙摆手,他这不是谦虚,而是心虚,要知道,他能依赖的装备,不是武器也不是知识,而是身边那头吃个不停的小毛驴啊。
可是这“装备”如何说与人听?
阿皮瞧见贺兰潇除了背上负着一个小包,腰间悬着支紫红的长笛,亦是身无长物,不由问道:“贺先生这才是轻装上阵吧?”
贺兰潇一笑:“在下只为进入迷思森林见识见识,复试新发现什么的却未抱太多奢望。”
这话是什么意思?阿皮正要再问,却听钟声大振,有治安官高声喊道:
“国王驾到!”
号角声随即呜呜吹起,喧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自动分列两旁,让出一条路来,只见四匹高头大马迈着轻快的脚步,拉着一辆高高的白金马车缓缓驶来,一直行至精心搭就的高台下方停了下来。
侍从跑过去放下小木梯,打开马车门,搀扶着国王走下马车。
阿皮远远瞧见国王,不禁一愣:“国王怎么还带着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