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凌何一愣：“测不出是什么意思？”

　　 能想到的解释有两个：能力值是个位数（一级），相当于仪器误差；或者超过十万（六级），直接爆表。

　　 鲁德嘟着嘴，有些沮丧地道：“老师说我的力量不稳，一会儿是10上下，一会儿蹦到200左右的三级下，继而飘到最高值550，最后又掉回个位数……反正就是没定值。”

　　 “有点像是――测不准定律？”

　　 鲁德没听懂，继续道：“老师说，正常的能力者都处于‘内稳态’，波动范围很小。我这样跳来跳去的变数，他从没见过，让我过几天再去试试。”

　　 蓝凌何捏着下颌，思索道：“老师还说了什么？”

　　 “唔……他还和我讲，我的能力十有八九是‘其他’，是文峪学院的‘普通人’。所以第二次测试是付费，先预约，爱来不来。”

　　 其中蕴藏的嘲讽之意，即便通过鲁德的草草转述，都表达得清清楚楚。

　　 蓝凌何一咬牙：“那人还说了什么别的？”

　　 鲁德上翻黑亮的圆眼睛，继续回忆：“我不理解‘其他类’是什么意思，就追问来着。老师说：谈起力者的高低判定，‘力量等级’是硬指标，‘能力类别’代表着此人的潜力和发展轨迹。最常见的类别有：物质控制、生物系、精神操控、肉体强化等。‘其他类’就是字面意思上的‘什么都不是’，压根不知特技在何处，简称渣……”

　　 蓝凌何摆手打断他，这些话早已深深印在她脑中，倒背如流。

　　 “鲁德，既然你的记忆力过关，那就是理解能力的问题了。他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你为何还作死？”

　　 “我、我以为上场比试，就能逼出自己的潜力，好歹……也展示出三级下能力者的水平吧！”

　　 蓝凌何冷脸问：“你真是这么想的？”

　　 临场突破――这是只有主角光环才能带来的加成。

　　 可是主角――怎么着也要有点脑子吧！

　　 鲁德像个挨骂的孩子，紧张得左手捏着右手，小声道：“我鲁莽了……事实证明，我不是什么大神，只是一只被人救了的弱鸡……”

　　 “这次算你幸运，以后还敢不敢？”

　　 “我、我会反思的……之后想办法对大家坦白呜。”

　　 蓝凌何觉得自己太强势了，语气缓和下来：“听好，你下一步要做的不是坦白，而是守住这个秘密。至于你的真实实力，最好只有你知我知，懂了吗？”

　　 鲁德不解：“为啥？”

　　 “你适当地装装相，端好你的架子、维持神秘感。这样一来，谁想欺负你，都要仔细掂量掂量。若你暴露出真面目，掉下神台――”

　　 蓝凌何脸色严肃，低沉道：“你就成了在擂台赛上作弊的小人，轻则两万字检讨，重则被记大过。比起这个，更要命的是，曲忻璃是个扈三娘般的存在。你这次把她得罪透了，日后，她带着百余位哥哥轮番殴你，周一到周五，日日无休――”

　　 蓝凌何随意挥了几下手，竟让鲁德有种即将被凌迟的感觉，头皮倏地发麻。

　　 鲁德硬着舌头道：“这么、狠吗？”

　　 “我有理由骗你嘛？不信咱就试试？”

　　 鲁德慌忙摇头：“那那那我该怎么办啊……”

　　 蓝凌何很清楚，搞成这样有一半的责任在自己。她的眼神变得柔和，笃定道：“在你把能力研究透了之前，就跟着我吧。”

　　 鲁德一愣：“跟你？”

　　 蓝凌何挑了挑眉：“不满意啊？”

　　 鲁德张了张嘴，没发出声，唯有兔子牙闪着迟疑的白光。

　　 丝老师之前对他说：“蓝同学虽然只是二级上，但人美心善成绩好，安安稳稳不惹事。向她看齐，多读书、勤学习，一定能有一段美好平静的学院生活哦~”

　　 然而，相处不过几个小时，鲁德充分意识到此话的瞎掰程度。

　　 此位当着全校人冒充ZZ经理的小蓝姐姐……

　　 心善？安稳？不惹事？尼玛，这说的是另一个人吧！

　　 鲁德插着腰，像个带着桀骜劲儿的野生小太保，第一次反客为主：“我给你当小尾巴也行，不过你得先说明了――你的等级，真的是二级上？”

　　 “你猜呢？”

　　 “我不猜，你忽悠不到我的！”

　　 蓝凌何笑了笑，露出坦然的表情：“说实话，我也想知道啊。”

　　 鲁德皱起脸：“什么意思？”

　　 “我们俩啊，彼此彼此。眼下的等级是低是高不重要，现实可以逼仄，未来无可限量。”

　　 “不懂……”

　　 “拥有精神力之人，尽管千差万别，却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特殊性’。不管是至善还是至恶、极懒还是极勤，只要某个特质达到极点，就能诞生出独特的力量。听起来简单，可大多人，一辈子都找不到专属于自己的标签。”

　　 鲁德咂咂嘴，不确定道：“所以你相中了我的某个特质，认为我日后必定飞黄腾达？”

　　 “算是吧。”

　　 “哪怕我俩才认识了……仨小时？”

　　 “我看人很准的哦。”

　　 鲁德顿时来了精神，睁大晶亮的眸子：“哇瑟，我都不知道……我还有这么显著的优点！快说说呀！”

　　 蓝凌何笑道：“你能吃啊！”

　　 鲁德的脸顿时耷拉了：“就因为这？”

　　 “还有――你情商低啊！”

　　 “……”

　　 “我从来没说过是优点哦。”

　　 “哼，那也不能变着法儿地骂我啊！”

　　 蓝凌何把手放在鲁德的肩上，揽着这气鼓鼓的小豆包，一起往测试楼的门口走。

　　 “不逗你了。我欣赏的地方是――你很真。蠢也好，笨也罢，你摆不出假惺惺的嘴脸，所以，我信你。”

　　 鲁德的眼神一颤：“这是第一次……有人说、相信我……”

　　 “就凭你的真心，我不仅信你，还想和你做朋友。”蓝凌何顿了一下，“不，‘朋友’这个词被用烂了。换个说法，我愿意做你的同伴。”

　　 鲁德皱了皱鼻子，小声嗫嚅着问：“你没有在耍我玩儿？”

　　 蓝凌何垂下眼帘，看到他眼中闪出激动的光。她的心蓦地软下来，温声道：“这次没有。日后，你好好跟着我，我拿你当同伴。未来不管是你强还是我强，我们互不抛弃，好不好？”

　　 鲁德想了许久，终于用力点头：“……好。”

　　 “咦？哭了？”

　　 “没有呜！”

　　 蓝凌何笑道：“眼睛进沙子了？”

　　 鲁德吸了下鼻子，使劲闭眼几次，随后定下脚步，正色道：“我知道我没什么用，也不懂得对人好。但只要你需要，使唤我、拿我撒气，甚至摔跤的时候，把我当作肉垫都可以的！”

　　 “真可靠。”蓝凌何轻笑，“放心，我不是落井下石的人。”

　　 冬日的风吹过，将蓝凌何的一缕长发带起，扫过鲁德的面孔。他下意识顺着望去，只见蓝凌何迎着夕阳，湛蓝的双眸在光下变幻莫测、旖旎万千，仿佛凝结了满湖的碎光，绘出一幅美得动魄的风景画。

　　 体内的某个开关被瞬间打开，鲁德的脸颊腾地红了，第一次觉得：好美！女生……也可以那么漂亮吗？

　　 蓝凌何见他盯着自己不说话，笑嘻嘻地捏了捏他的圆脸：“果然，还是得把你喂胖一点，垫着软和。”

　　 听此言，鲁德的心里咯噔一下。他二话不说，拽着蓝凌何就往比试场走，嘴里念叨着：“都怪你，我的餐车没人看着，丢了东西就亏大了！”

　　 蓝凌何满额黑线，心道：就你这点出息……家里真的有直升机？

　　 二人很快进了楼，蓝凌何为了不让鲁德被认出来，灵机一动，让他把冲锋衣外套脱下。

　　 鲁德怕冷，扭扭捏捏地脱到一半。蓝凌何动作麻利，直接抢过衣服，卸下一只可拆卸的衣服袖子，拧巴了两圈，给鲁德系了个头带，把所有头发拢成了怒发冲冠的葱苗。

　　 蓝凌何问前台要了几张便利贴，撕出俩个狗啃似的星星，给鲁德贴在两鬓。又用手边素材给他做了些微调，继而满意地点点头，让他自己去男厕所里自我欣赏。

　　 鲁德对着镜子一瞅，差点哭了……

　　 这他喵的是谁啊？

　　 活脱脱一个在浴室里给人搓澡的断袖呜呜呜……

　　 蓝凌何喜滋滋地抿着嘴，道了句：“完美。”

　　 然而，二人不知道，也怎么都想不到的是――

　　 就在他们回楼之时，比试场的屋顶上，有一少年凭空闪现。

　　 他的身形飘逸，体态修长，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在风中扑簌。他的周身飘着星星点点，似冰晶、似雪花，在阳光下消逝无声，扩散出朦朦胧胧金色的光圈，晶莹得没有半点杂色。

　　 将视线聚焦――

　　 少年的肤色很白，宛若飘雪塑成。金色长发松松地束着发尖，明媚如极巅灿阳。

　　 他的脸，五官立体，风华万千；却遥远，如梦中之花、水中明月。那双碧眸洋溢着令人沉醉的异彩，纯得没有温度，如同遥远的不会发热的光。

　　 少年望向蓝凌何和鲁德就坐的方位，微微皱了下眉。虽然脸上没什么波澜，但心里充斥着诸多不解：

　　 他的力量为何波动不定？

　　 她为何对一枚吃货付诸真心？

　　 二人的口头约定究竟能持续多久？

　　 更令他在意的是――

　　 异世界之人的审美……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