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佬会谈结束后,老天师和陆谨依旧结伴而行。老天师忽然叹道:
“哎,陆谨老弟,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这么大个事,你怎么也不事先给我打个招呼?这倒好,他们让门人全力对付楚岚的计划落空了,平白地多出一堆奔着通天箓的对手来。当然了,通天箓他们自己肯定也想要。可问题是,你这么一搞,楚岚的对手也增加了啊,这下他继承天师的机会更渺茫了。”
陆谨却极为得意,哈哈大笑道:“我管那小子!我又不认识他,我只是气不过那些老家伙而已。就像您说的,看他的造化吧。”
老天师无法反驳,只得再次叹了一口气,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转头嗔怒道:“对了,你赔老夫的凉亭!”
……
两天后,通天箓的消息终于传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武当山。丹房静室内,一个面容奇古的矮小老道划拉着平板电脑,忽然面露喜色,唤来徒孙,吩咐他去把他的“王也师兄”叫过来,那位小道得令便去了。
与此同时,后山之上,一位中年道人打着太极,正在进行晨练。与公园常见的太极“健身操”不同,这位道人的太极拳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如同流水一般连绵不绝的炁,呼吸也循着某种奇特的韵律,显然是得了道家真传。
一套拳打完,中年道人只觉一阵身心舒畅。然而在看到旁边呼呼大睡的弟子之后,中年道人瞬间脸色发青,忍不住抬脚踹在那张俊逸的小白脸上,咆哮道:
“孽障!快给我起来!”
被踹的年轻道人迷迷糊糊,起来揉了揉脸,仿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中年道人见此情形,愈发痛心疾首道:“孽障啊,真是孽障!还从来没听说过师傅练功,徒弟在一旁睡大觉的。我到底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会收了你这么个玩意儿?”
年轻道人总算明白为什么脸上这么疼了,于是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道:“师傅,别生气,生气伤肝……”
中年道人听了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惫懒的性子,自己一定要把他掰正了。想及此,中年道人只觉责任在身,不禁流露出“大义凛然”之色。然而在年轻道人看来,这是师傅又要发飙的迹象,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
当小道来到后山喊着“王也,祖师爷叫你!”的时候,鼻青脸肿的年轻道人简直如蒙大赦,立即高声回应道:“这就去,这就去!”原来这年轻道人正是姓王名也。
揪着王也领口的中年道人似乎意犹未尽,不过也没有办法,只得送了手,重重地“哼”了一声以示不满。
王也瞬间开动脚力,以中年道人都要惊叹的速度,一溜烟跑到传话的小道身边,跟他一起去了。中年道人看着两人的背影,只觉一阵心累,忍不住扶额慨叹道:“我怎么就收了这么个倒霉玩意儿,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另一边,王也来到了祖师爷的静室,传话的小道已经完成任务自行离开,王也推门道:“祖师爷,小的进来啦!”
被叫作“祖师爷”的矮小老道抬起头,见到是王也,得意地举着平板电脑,兴高采烈道:“小也子,来看看,老夫已经运用得如此纯熟了。连王者农药都已经上钻石了。”说着,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把最新的战绩给王也看了看。
王也昧着良心竖起大拇指,点赞道:“哎呦,不愧是太师爷,果然是冰雪聪明,半年就学会用微信了。一年时间就能在峡谷大杀四方。”
祖师爷内心十分受用,不过嘴上还是说:“少拍老夫的马屁。”接着清了清嗓子道:“这次叫你过来是有正事跟你说,来看看这个,老天师给我发来的留言。”然后,把平板电脑递了过去……
王也接过平板电脑一看,原来是龙虎山老天师两天前发来的信息,只是不知为什么,祖师爷直到今天才回复过去,并且跟自己说这件事。不过转念一想祖师爷的情况,王也立刻也就想通了缘由,随即心底捏了一把汗,暗道幸好不是什么紧急信息……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之后,只见老天师发的内容是:
“老陆把通天箓献出当作罗天大醮的奖品了……”
王也心道“老陆”指的应该就是陆谨前辈吧,原来通天箓竟一直是在陆谨前辈手中吗?
祖师爷道:“怎么样?这样一来,罗天大醮就是另外一番局面了,你还是不打算去吗?你真的不想知道当年的事情?”
王也两手一摊,轻笑道:“哈,想知道当年的事情还用找老天师?您直接告诉我不就得了。”
祖师爷摇了摇头,道:“抱歉,小也子,老夫没有老天师的魄力。”
王也闻言默然,不过随即眉头又舒展开来,再次恢复成之前那副无所谓的样子,摆手道:“算了,本来我也不想知道啦,那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知道了又能怎样?”
祖师爷也不禁开怀笑道:“哈哈,你这不抬杠的性格还真是……”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不过笑归笑,祖师爷还是郑重地教训了一番:
“王也,所谓‘命运命运’,这‘运’势可变,而‘命’却是注定的。人呐,往往被这自身命格裹挟,身不由己。你所掌握的绝技,在我所知的八绝技当中都算是匪夷所思,所以你想要置身事外,恐怕很难呐。”
王也不置可否,只是道:“让我考虑考虑吧。”
……
第二天,王也难得地没来上早课,这让他的师父十分奇怪:往常王也虽然也会偷懒,但是绝对不会迟到,这次不知是什么缘故,王也居然连来都没来。因此,师父派了一个圆鼻子小道童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圆鼻子道童来到王也的住处时,发现房间的门都没关严,于是一边推开虚掩的木门,一边喊道:“王也师兄,快起床啦!早功课都误了!”道童走进屋内,待看清楚的时候,不禁被眼前的情形骇得大惊失色——
只见王也七窍流血、精神萎靡,瘫坐在床上,赫然一副受了重伤的样子!
然而谁能在武当山伤到王也?道童心中隐隐有了一个想法,但他却不能说出来。
王也听到门口的动静,抬头看了一眼,想说些什么,却被肺中涌出的血呛住,全部话语化作一阵揪心的咳嗽声。待咳声平息后,王也一脸凝重地对道童道:“去跟祖师爷说,我去!我去龙虎山!”
道童被王也血红的双眼盯得浑身发毛,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期期艾艾地回应道:“好……好……”王也闻言再次低头调息,仿佛不愿再多费力气,多说一句话。道童见状只好退出了房间,随手关上房门后,圆鼻子道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