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道士看来,易衡就是故作高深,年纪轻轻的,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而对于易衡来说,无偿是不可能无偿的。
就在他要踏入房门的刹那间,一抹妖艳的蓝色出现在他的感知范围之内,正是源自少女所在的二层阁楼。否则他的脚步也不可能停顿了一下。
紧接着,就是这一抹蓝色中的灵体,似是察觉到了有人的窥探,猛然间爆发出来。
易衡可以“看”到,灵体的形态是一个古代汉服装扮的女子,身形消瘦,面容狰狞,满含怨气,正附身在少女的身上,不断的挣扎着,……
这是易衡第一次见到完整人类形态的灵体!
之前的时候,不是看着一团莫名形状的乳白色光团,就是各种千奇百怪的残缺姿态。哪怕是床头柜抽屉里收藏着的紫中带蓝的铁疙瘩,也只是阵阵的虚影罢了。
这让易衡动了想要“指点迷津”的念头。
也不知道呈现出蓝色的灵体,若是能吸收一部分能量的话,会给自己的感知带来什么变化。
易衡暗自琢磨着,能够如此明确的影响到少女的行为,蓝色灵体展现出来的能力显然是远超白色灵体的。
而老道士提到的开天眼,……
会不会就是“看到”和自己的感知所呈现出来的景象一样呢?此前,易衡一直没有把灰白色的感知世界,和开天眼联系在一起。现在想来,应该是差不了太多的。
算卦,然后找出根源,再得到主人的认同,最终获得反馈的能量,……
这就完全是进入到了易衡比较熟络的程序了。
至于能不能彻底的解决病状少女的麻烦,又或者是获得能量的多寡,那不是易衡能够控制的。
再不济,不还是有个道士在边上嘛!
……
“小先生,您看,算卦的话,有什么是需要准备的吗?”富态的郑姓中年男子,哪怕是心中还存着疑虑,也还是低声谦逊的问着。
“嗯,不需要太麻烦,腾一张空桌子出来就行。”易衡随手就打开了自己背着的包袱,然后,在老道士颇有些看好戏的目光注视下,冲着刘姓妇女问道,“刘姐,平日里,是你还是这位大哥,和你家的闺女陪伴的时间比较多一些?”
“这有什么讲究吗?”刘姓妇女不免好奇着问道。
“算卦啊。”易衡解释着道,“你看呐,你女儿的情况现在肯定是没办法亲自动手的,那就只有找个朝夕相处的人来代劳了。否则,由您女儿自己来测才是最好的。”
说话间,易衡的手中,已经出现了三枚铜钱。
做戏,就要做全套的。用易衡的话来说,测字算卦,他是专业的。
谁知,刘姐和郑姓中年的脸上都是出现了微微尴尬的神色,反而是一名女佣,轻声的说道:“芊芊平日里都是我在照顾的。”
“那就由你来吧。”易衡冲着这名佣人的方向招了招手,并摸索着把红布八卦图铺在了桌面上。
对于富人家庭的生活方式什么的,易衡可没兴趣深究。
“拿起铜钱,双手虚合,轻摇几下,然后投放在桌面红布上就可以了。”易衡把铜钱放在桌上,指点着说道,“记得要尽量放松,心平气和的,最好脑子里想着和她相处的景象就行,……”
女佣明显有些紧张,在投掷铜钱的时候,其中的一枚还掉落到了地面上。
刘姐和郑姓男子都是神色一紧,易衡却是毫不在意,先是摸到了桌上的两枚铜钱,又在女佣的帮助下,摸向了地面的铜钱,收起来,再度的递给了女佣:“再来。”
如此反复进行了六次!
然后,易衡右手扣着三枚铜钱,就陷入到了沉思中。
铜钱有正反两面恰好分阴阳。每一次投掷三枚铜钱,则会出现以下四种组合中的一种:两正一反(少阳)、两反一正(少阴)、三反(老阳)、三正(老阴)。
而每一种组合,代表着一爻。在六十四卦中,每一卦是由六爻组成,所以需要反复投掷六次。
哪怕是不同的算命先生,在卦象的判断上也是统一的,书上就有。但是,具体的体悟和解读,可就因人而异了。
像是三枚铜钱每一次落下的方位差异,以及出现的意外掉落状况等等,……
这里面可供发挥的余地很大!
易衡却是没有过多的解释,时而皱一下眉头,片刻之后,才开口询问道:“说说你家小姐,哦,就是芊芊,在病发之前的几天时间里,都有做过些什么。”
按理来说,这是易衡事先就该询问的。奈何,那会儿老道士正在做法,易衡提出算卦又太过突然,逼格是上去了,信息却掌握得不够详细。
好在女佣明显是有过被询问的经验,侃侃道来。
基本上符合一个高中生的假期日常,不是宅在家里刷手机玩游戏,就是约上一两个闺蜜逛逛街。
在家里的时候,像是什么时间玩什么游戏,在琴房练了多久的琴,女佣都算是比较了解,等到芊芊出门的情况就言语不详了。女佣只记得芊芊提到过的,和谁一起逛了某个商超累死了之类的。
其中,比较异常的就三次。
六天前的夜晚,芊芊归家很迟,说是参观完车展又去唱了歌。第二天,天没亮就罕见的起床出门了。同一天的下午,芊芊爬了古城墙,摔了一跤,手上有蹭破皮。
四天前,女佣发现芊芊的精神状态不怎么好,还以为是累着了,到了晚上开始出现呓语,……
之后就是芊芊的病状了,反复发烧、说梦话,整个人迷迷糊糊的,神志不清,就好像是鬼上身了还会冷不丁的嘶声尖叫,……
这部分的情况,刘姐先前倒是详细的诉说过。
“我已经询问过她的同学了。”郑姓男子补充解释道,“参观车展的晚上,是有隔壁县城的同学过来玩,所以就一起去唱了歌,第二天早上,也是这几个人去了老城区的古玩鬼市,下午又一起爬的古城墙。而芊芊的那个几同学,回家后并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
显然,郑芊芊的病状只是个例。
然后,就是房间里的几个人,期待的目光看向了易衡,就连老道士都不例外。
……
“根据卦象显示,……”易衡斟酌着道,“乾为天,坤为地,天水讼,地水师,……“
“卦象的详解就勿用多说了,云里雾里的,他们也听不太懂。”老道士忽然的插口说道,“贫道倒是听得懂但刚才也已经看明白了,你还是直接的说应对方法,要不就干脆点,直接点出根源所在吧。”
易衡不由得暗道一句:疏忽大意了,入戏太深!
忽悠常人的口诀,在老道士这里显然是行不通的。
好在刚才的说辞的确是易衡根据女佣的卦象来解释的,是以,易衡也没觉多少尴尬,轻咳了一声,易衡收起手中的铜钱,连带着把红布八卦图也收了起来,然后,才冲着刘姓妇女道:“那我就直说了,你女儿摔倒的地方,血光之灾隐现于东北方,应该就是后固山临江的那一段城墙了。”
“是!”刘姓妇女神色略有些激动。
具体的摔倒地点,刘姓妇女可是从未提起过。
而易衡的嘴角却是微微一翘。鹿城的古城墙他熟啊,要说让正常人摔倒最大的可能,也就后固山东北侧陡峭的那一段了。
不过,这个时候的易衡却是话锋一转,说道:“只是血光之灾并不是你女儿产生异状的根源,只起到了触发的效果。”
“哦?”这话,连老道士都有些不明所以了。
按照正常情况推测,难道不是摔倒后才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那可是拥有在千年历史的古城墙上啊,谁知道会沾上些什么?
“问题应该出在那天早晨,去的古玩鬼市上。”易衡继续着说道,“根据铜钱的位置排序,只要血光之灾不曾出现,一切的邪祟就只能是蛰伏起来。现在既然出现了,那么,我推测芊芊在鬼市上肯定是购买了,又或者是遇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所以,问题的根源可能是芊芊在鬼市上带回来的物品?”郑父立马就看向了女佣。
“是有很多东西,我都收起来了,……”女佣慌张的回答,就要转身去取。
“不急。”易衡却是出言阻止了,“东西要么是在她的身上,要么就是她摔倒之后回来再接触过的。你先看看,她的身上有没有最近突然就多出来的物品。”
“好!”女佣点了点头,在查看芊芊身上多出来物品这件事上,她明显是很有信心的。
手腕上的翡翠手链是暑假开始就戴着的,耳垂上的耳钉已经被取下了,……
而易衡就这么双眼空洞的,面向着郑芊芊的方向。
在她瘦弱的身躯上,衣服覆盖的胸口位置,一团蓝色的光晕,正闪耀着只有易衡可见的光华。
当女佣的手去扯出郑芊芊脖子上的红绳,想要把挂坠取下来的时候,忽然的,仿若是狂风大作一般,一股阴冷的气息在房间里四处乱窜,老道士贴在床沿四角的符箓,竟然自主的燃烧起来,……
“不好,……”老道士大喊一声,一边手掐结印一边取过了桃木剑。
易衡的感知世界中,挂坠上的蓝光骤然爆发,古代汉服女子的身形再度出现。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附身到郑芊芊的身体中,也没有多看老道士一眼,虚浮于半空,直愣愣的盯着易衡,就好似在跟易衡对视一样。
易衡莫名的就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那冰冷的视线中充满着怨气。
下一刻,灵体幻化出来的女子一个飞扑,直冲易衡的双眼而来。
易衡完全是避无可避,下意识的“啊”了一声,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却是没有疼痛,没有酸楚,就好似灵体的攻击并不存在。
同样的,整个房间里的阴冷气息也是来得突然,走得迅速,……
躺在床上的郑芊芊,传出了微弱的声音:“水,……”
易衡再去“看”郑芊芊脖子上挂坠的时候,已经是变成了灰白色。
老道士依然还保持着做法的姿态,却是神色犹疑的看向易衡,拧着眉头,嘀咕了一句:“通灵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