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稷动作一顿,目光瞬间被那只手吸引,他侧头看过去,就见那只手打开了一个并不起眼的盒子,将一张堪舆图从里面取了出来。
“在这里。”
这地图十分重要,上面标着大周各处的关卡守卫,粮仓溪流,轻易是不能给旁人看见的,所以谢蕴收的时候特意放进了不起眼的盒子里,若是有心人要翻找,也不会往这种地方去。
她伸手将图纸递过去,殷稷却只顾着左右看,只有两个人,岂不是说话的好机会?
他看了眼谢蕴的手,很想去抓,又不敢太过放肆,只能先接了图纸。
谢蕴收回手,轻轻抿了下唇,她是特意跟进来的,就是想先示个好,看殷稷刚才的反应,虽然说不上热情,可好歹没有回避,应当是有机会的。
“你……”
“你……”
两人一起开口,又一起闭了嘴。
谢蕴心里古怪,总觉得眼前这情形似曾相识,但这次殷稷没再犹豫,抬眼看过来就打算开口:“先前那话是我……”
“你们没事吧?”
房门忽然被敲响,谢济略有些担忧的声音隔着门响起来,“我知道你们两个都很生气,一个气得没吃饭,一个气得睡不着,但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两人都是一怔――
殷稷没吃饭?
谢蕴没睡觉?
两人对视一眼,再次露出了如出一辙的欲言又止的表情。
房门却在此时被推开,谢济见两人没有争吵,心下一松:“没吵就好,快出来吧,大家都等着呢。”
殷稷:“……”
他深吸一口气:“我还没找到地图,你先出去。”
谢济看着他手里的图:“皇上,你不是拿着呢吗?”
殷稷:“……”
想服个软怎么就这么难……你们怎么一天天的这么清闲,总在我们两个身边转悠?
他深呼吸,一下一下又一下,又在心里默念了几十遍的“这是舅兄”,这才勉强将那口气咽下去,沉着脸走了。
谢济也放松下来,特意落后一步等着谢蕴,想劝她过两天再来,但不等开口,脚背骤然一痛,他低头,就见谢蕴的脚不知道什么时候踩了上来。
她像是不觉得自己踩到了异物一样,纹丝不动。
“妹,妹妹,”他疼得额角一抽,“脚,我的脚……”
谢蕴含笑看他:“什么脚?哪有脚?”
“你看底下。”
谢蕴这才看过去,故作惊讶道:“呀,兄长你的脚怎么跑到我脚下面去了?”
谢济:“……”
谢蕴收回脚,弹了弹衣摆扬长而去,谢济蹲下去,看着自己被踩得变了形的靴子欲哭无泪,他这是哪里得罪妹妹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完全忘了之前谢英给他的嘱咐,一头雾水的回了正厅,几人已经商议出了几条可能的路线,其中一条海路极为显眼。
“大周海运一直薄弱,可鉴于这些年来,从未有人察觉端倪,所以朕觉得这条路极有可能。”
自南海行至渤海,登陆后不过几十里地就能到关外,完全可以做到不露风声。
“皇上放心,臣会将这些地方严密监察,确保逆贼再得不到我大周一粒米粮。”
钟青抱拳应声,转身就走,殷稷瞥了眼谢济,正想寻个借口将他也撵下去,外头就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是关培遣了信使回来。
关培率军前往蛮部,说是偷袭,其实主要职责还是探路,他的消息十分紧要,殷稷不敢怠慢,只能歇了小心思将人传了进来。
“报,我等行军途中,半路遭伏,敌军早有准备,关将军命小人回来求援。”
殷稷脸色瞬间一变:“谢济,即刻点骑兵三千救援,着令宣威将军率一万大军随行。”
关乎将士性命,谢济当即领命而去,外头的传令官也飞也似的去找宣威将军传旨,可这不只是救了人就没事的。
这次夜袭事发突然,楚镇再怎么足智多谋,也不可能未卜先知,大周必有内鬼。
“封锁城门,给朕查!”
钟青领命而去,这下虽然只剩了两个人,可谁都没心思再处理那些儿女情长,谢蕴看了殷稷一眼便退了出去,殷稷也没留她,沉声命人去传城中所有待命的将领。
谢蕴骑马离开的时候,丰州城已经一片混乱了,若是不知内情,怕是还要以为这里要保不住了。
她轻叹一声,看着天空明晃晃的月色,又想起了那个主动赴险的人,原本她以为关培能带回来一点消息的,现在看来应该是不成了。
再等等吧……
她催马往前,冷不丁却瞧见一道十分眼熟的影子,对方正坐在路边的馄饨摊上,明明只有一个人,却点了两碗馄饨,可他又没吃,就那么看着。
“祁大人,你怎么在这里?”
她勒停了马,祁砚侧头看过来,起初眼里还带着点惊喜,但很快那惊喜就变成了失望:“原来是谢姑娘。”
谢蕴有些诧异,祁砚这幅样子,倒是在等人。
对方很快验证了她的猜测:“姑娘可知道阿云……不对,她不叫这个名字……”
他顿了顿,眉宇间露出几分纠结来,似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井若云了。
“明珠,她央我起了个新名字,叫明珠。”
谢蕴低声提醒,祁砚默念了两遍,声音很低:“好名字,你知道她住哪里吗?我前天在这里遇见过她一次,但这两天她都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