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咕噜噜往前,谢蕴慢慢揉捏着小腿,他们还要上山,那路程并不轻松,她得早做准备。
冷不丁井若云的手也摸了过来,抄起一封竹简拿捏着力道给她敲腿,带着点讨好的意思。
“我给你揉……付姑娘,这寺庙可以求姻缘吗?”
“你和祁大人吗?要成亲了,这姻缘就不必求了吧?”
井若云眨了下眼睛:“好像也是。”
虽然祁砚更关注政务,对她颇有些冷淡,可那个人素来都是如此……好像也不是。
她忍不住看了眼谢蕴,虽然祁砚只见了这位付姑娘几次,但好像每次见她态度都不大一样,是错觉吗?
思索间马车在重重百姓的围观下出了城,外头的景色逐渐荒芜起来,谢蕴没了再看的兴致,便低下头继续去揉捏小腿,井若云想起了心事也没再注意外头,两人都安静下来,只剩了呼吸声和衣物摩擦的细微动静交错着在车厢里回荡。
忽的,谢蕴动作一顿,外头是不是太安静了?
她连忙打开车窗往外头去看,浩浩荡荡的仪仗已经不见了影子,她们的马车也已经偏离了去大宁寺的路,正在往一条小路上走。
她心里一凛,一把抓住了井若云的手,对方还没意识到问题,开口就要说话,却被谢蕴一把捂住了嘴:“情况不对,别吵。” 记住网址m.42zw.la
井若云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却听话地没有言语,只顺着谢蕴的手指朝外头看了一眼,见外头空无一人之后,轻轻吞了下口水。
“付姑娘……”
“别慌,先看看情况。”
她紧紧抓着井若云的手,脸色沉下去,她不知道这辆马车是怎么当着那么多銮驾侍卫的面离开的,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要留下线索,殷稷若是知道她们不见了,一定会来找她的。
“你父亲已经答应了,说路上就会动手。”
王夫人等銮驾一出城就进宫去见庄妃了,她得了王沿的嘱咐,要趁机打探打探庄妃的底牌,她到底抓住了萧家的什么把柄,免得最后事情成了她却又反悔。
“父亲动作还真是快……”
王惜奴又在敲木鱼,可大约是对这个消息很在意,这次她难得没有晾着王夫人,一听这话就放下了手里的犍稚,“那我就等他的好消息了。”
见她要起来,王夫人连忙上前拉了她一把:“小心一些,你这脸色可不好看啊,莫不是这几天睡得不好?”
王惜奴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母亲想说什么直说就是,不必拐弯抹角。”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王夫人被拆穿了心思,脸上有些挂不住,“做母亲的关心你还有错了?”
王惜奴又笑了一声,王夫人知道她这是没信,也不想再废话,正琢磨着要怎么开口,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随即萧宝宝推开门闯了进来:“王惜奴,你个贱人,说是要帮我们,可最后却让我们来做替罪羊!”
萧宝宝气得眼眶通红,她娘不许她在乾元宫的人面前发作,打从昭阳殿被封之后她一直忍着,现在没有人看着她,终于可以发作了出来。
“乾元宫招蛇的事是不是你做得?赵嬷嬷是不是也是你杀的?你是怎么诬陷到我头上的?”
虽然她也并没有证据,可这后宫里除了她,还有谁会生事?
王夫人皱眉,萧家这个女儿她一向瞧不上,愚蠢又骄纵,既不省心也不能为家中出力,偏萧家上下都当成了个宝贝,一个丫头片子,也值得?
“你区区一个嫔位,竟敢在庄妃宫里放肆,还空口白牙地污蔑她,还不给我掌嘴?!”
她呵斥一声,王家虽然想要萧家的那些残部,可不包括萧宝宝,这么个蠢货只会捣乱,倒不如现在就把她教训得服贴一些,日后能省不少麻烦。
宫人闻言立刻上前,却迟疑着没敢动手,这毕竟是后妃。
萧宝宝也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个老虔婆还想打她?
“你是什么东西?你们害我还要打我?我……啊!”
一巴掌狠狠甩下来,将毫无防备的萧宝宝直接打倒在地,王夫人晃了晃手腕,满脸轻蔑:“打的就是你,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还敢嚣张?”
这一下她力道极重,萧宝宝只觉得耳朵轰隆隆的响,前几天萧夫人也对她动过手,那时候她觉得那巴掌很疼,现在才知道萧夫人那根本没有用力。
她捂着脸抬起头来,看着王夫人尖叫出声:“我是后妃!你怎么敢跟我动手?”
“谁说我和你动手了?有人看见吗?”
“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你还想狡辩吗?你……”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话音戛然而止,这是含章殿,这里的人都是庄妃的人,她好不容易才逃开宫人的看守跑来找王惜奴算账,情急之下忘了带人,以至于现在竟连一个帮手都没有。
可就算这样又怎么了?这些人难道还敢杀了她?
她狠狠一咬牙,站起来就抓住了王夫人的头发,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老妖婆,我让你打我!你凭什么打我,你没生我养我,你凭什么打我?!我要打回来!”
她毕竟正值壮年,王夫人哪里是她的对手,厮打不过片刻,王夫人便惨叫出声,哀嚎着和王惜奴求救。
王惜奴却是看了好一会儿的热闹才喊宫人将她们拉开:“你们也真是的,一个诰命,一个后妃,竟然打成这样,不嫌丢人吗?”
王夫人被扯掉了一块头皮,气得浑身都在哆嗦,看着王惜奴的目光满是愤恨,这个小贱人以为她没看出来吗?她就是想让萧宝宝厮打她!
真是养了个白眼狼!
萧宝宝比她更凄惨,被含章殿的宫人压着跪在了地上,刚才挨了打的脸彻底肿了起来,王惜奴看着她摇了摇头:“我自然是要帮你们,可谁让你们办事不力呢?我这个人素来赏罚分明,你们做成了我吩咐的事,我会给你们好处,可你们失败了,我只能罚了。”
这幅把她萧家当成奴才的语气彻底激怒了萧宝宝,她奋力挣扎起来,可却根本无法挣脱,情急之下张着嘴就朝王惜奴咬过去,却随即就被当胸一脚踹在了地上。
“我劝你老实一些,我这次还是给你们萧家留了活路的,别逼我赶尽杀绝。”
萧宝宝僵住,她又疼又委屈,虽然很清楚这时候哭只是丢人,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湿了眼眶:“王惜奴,你说的事根本就做不到,她们现在寸步不离皇帝身边,怎么杀得了?”
“那是你们蠢,她们现在已经死了。”
萧宝宝一惊:“什么?”
王惜奴扭头看向生母:“母亲,是死了吧?”
王夫人很想说一句她不知道,可看着王惜奴那双亮得诡异的眼睛,却莫名没敢说出口。
“母亲,你要转告父亲,让他务必尽心,若是不能让我满意,我对王家也不会留情面的。”
王夫人不敢置信:“你胡说什么?你还想对家里人动手不成?你别忘了,王云的事……”
“实话告诉你吧,”王惜奴笑起来,“皇上早就知道。”
“什么?!”
王夫人震惊地睁大了眼睛:“这不可能,他如果早就知道那你们两个……”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有法子让他不敢动我们,”王惜奴似是很喜欢她这幅震惊的样子,笑容瞬间加深,“所以这件事挟制不住我,可你们就不一样了,你们今天行刺了呀,这么大的把柄,要是谁再敢打我们母女的主意,证据可就要传到皇帝耳朵里去了。”
王夫人睁大了眼睛,这才明白原来这场刺杀是王惜奴一石二鸟的套。
“你,你竟然这么算计你的父母……我们出事了你能得到什么好?”
“反正也不会比现在糟,”王惜奴一脸无所谓,“母亲啊,生在咱们这样的家里,你就别和我谈血脉亲情了吧?多可笑啊。”
王夫人脸色灰败,这一刻才是真切的感觉到了王惜奴的变化。
可这幅样子却看得王惜奴的愉悦再也忍不住,她再次笑起来,越笑越失控,这种把人玩弄于鼓掌的感觉真是太好了,不管是王家,还是皇帝,都不是她的对手,她现在真想看看皇帝再次痛失所爱时的样子,一定很招人喜欢……
她笑得难以自抑,几近癫狂,偌大一个含章殿在她的笑声里逐渐安静下来,再没人敢吭一声,气氛近乎死寂。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却忽然由远及近,随即砰的一声撞开了含章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