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殿下?!”盛开像是屁股底下放了炭盆,身躯腾地站起来,满脸惊异地盯着项麟,似乎在确认他究竟是真人还是假扮的。
项麟漫步朝前道:“怎么,才没多久便不认识我了?”
盛开一醒,急忙施礼道:“末将参见四皇子殿下!”
项麟在桌案前站定,问道:“京师的变故你听说了?”
盛开抬起身,犹豫了下说道:“略有耳闻。”
项麟步步紧逼道:“那你为何不起兵勤王?”
盛开凛然一惊,看了眼站在门后的姬澄澈觉得面生,好在年纪甚轻应非棘手人物。
“末将自当精忠报国,矢志不移,只是、只是……!”
项麟打断他道:“如今圣京城为祁龙象叛军所占,我要你连夜整军出发,赶在明天拂晓前抵达京师勤王!”
盛开倒吸口冷气,迟疑道:“勤王平叛末将义不容辞。只是不知殿下身上是否携有陛下的诏书抑或兵部的虎符?”
项麟的目光冷了下来,徐徐道:“我若说没有,你待如何?”
盛开恭恭敬敬道:“军中规矩森严,非末将有意为难,还请殿下谅解。末将便在此恭候,只需殿下取来诏书、虎符二者其一,凤山大营两万精兵强将便可立即开拔,赶赴京师平叛!”
项麟的嘴角翘了起来,望着盛开一字一顿道:“如果我没有诏书虎符呢,你待如何?”
盛开的心里打了个突,他当然清楚项麟的手段厉害,可此事涉及身家性命荣华富贵,不由得不考虑周全,一咬牙道:“殿下,无诏无符擅调兵马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项麟冷笑道:“很好,原来你怕唐衍祁龙象抄家灭门,却不怕我?你以为只有他们会抄家灭门,我便不会么?”
盛开唯恐项麟暴起伤人,往后退了两步靠到墙上,背后便是一杆趁手的大戟,定了定神说道:“殿下此言差矣,能抄末将家灭末将门的,唯有陛下。能命末将出兵的,也唯有陛下!”
项麟不再说话,只摇了摇头。
“唿——”站在门口的那陌生年轻人忽然抬起手,指尖光火一闪迎空幻化开一条火龙,直奔盛开袭来。
“火龙咒?!”盛开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错了。
就见这条火龙竟是由千龙凝聚而成,掠过项麟头顶扑袭而至。
“铿!”盛开摘下墙上的大戟,横扫向火龙。
“砰!”火龙缠上大戟,盛开顿感手上重逾万钧,一股难以抵挡的炽热之气顺着戟杆破体而入。
“啊——”他惊愕地呼吼了声,没想到对面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轻描淡写的一记巫咒,威力竟胜过元境巅峰级的强者!
没等他反应过来,项麟的身躯遽然前倾,霸王神枪自袖口里吞吐而出,“噗”的声扎入盛开的心口。
盛开一声大吼,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胸前的枪刃。
姬澄澈收住火龙,不满道:“你也太着急了。”
项麟冷笑道:“废话太多,无用。”手一抖,霸王神枪缩回袖口消逝不见。
“砰!”盛开的身躯靠倒在墙上。
“督军!”门外的亲兵听到动静,警觉地呼喊道。
“噗!”庄周胤立即出手,结果了亲兵,推门而入扫了眼书房里的状况道:“殿下,接下来怎么做?”
“调叶仁入府,召集统领以上的一众将领即刻前来督军府会商紧急军情。”
庄周胤应了声,转身走出书房。
姬澄澈道:“我去问候下那两个说客,顺便问问京师和灵山的情形。”说罢也不等项麟应声便走了出去。
项麟独自一人坐了下来。他身下的位子原本属于盛开,此刻那人已变作了一具尸首。
外面很安静,玫红色的夕阳透过窗户映照进来,像是在地上染了一层血。
今夜明晨,圣京城注定还会流更多的血。
“咚、咚、咚、咚咚——”庄周胤办事的效率非常高,很快外面便响起了聚将鼓。
项麟端坐不动,有些疲倦而微微兴奋地闭上眼睛,凝神盘算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来凤山大营前,他通过叶仁已经和杨天羽、宫天巍夫妇取得了联络,有这两位鼎力相助,禁卫军的分化水到渠成。
然而唐衍和祁龙象的势力依旧不可撼动,奋战之下的皇城不知道还能够坚守多久。
假如皇城陷落,项然名正言顺地成为此间主人,那自己今夜所做的一切便全部成了镜花水月。
忽然,书房外响起了庄周胤的脚步声,禀报道:“殿下,人都来了!”
“叶仁到了没有?”项麟沉住气没有起身。
“已经接管了督军府,还拿着盛开的令箭又调来了卑职麾下的一营兵。”
“好,去正厅。”
项麟站起身,回头瞥了下盛开的尸体吩咐道:“割下他的首级。”
“得令!”庄周胤阔步上前挥刀剁下盛开的人头,拎在手里呵呵笑道:“跟着殿下办事真他娘的痛快!”
项麟拍拍庄周胤敦实的肩膀,两人离开书房从后门步入了大堂。
因为盛开久久不到,原本鸦雀无声的大堂里已有不少人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待到庄周胤陪着项麟从后面走了出来,众将不由得齐齐错愕道:“四皇子殿下!”
项麟没吭声,庄周胤甩手将盛开血淋淋的人头丢在了大堂上。
人群里立时响起了一阵惊叫,有将领手按佩刀佩剑警觉地看着大堂上的项麟,叫道:“庄将军,为何要杀盛督军?!”
“盛开,”项麟风轻云淡地说道:“他不遵号令暗通叛贼,该死。”
凤山大营的右都统刘悦是盛开的亲信,也是十数年的通家之好,闻言怒道:“不知四皇子殿下所说的叛贼指的是何人?”
虽说军令如山,但军中更是一个讲究实力和袍带关系的地方。
项麟尽管尊为大楚皇子,甚而俨然被视作皇储的第一候选,但撇开这层身份,未必有多少军中将领真正服膺他。
他们佩服的是项翼、是祁龙象、是范俭,乃至杨天羽、叶仁、盛开,这些身经百战横扫天下的统帅悍将,而项麟,不过是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乳臭小儿。
“拿下!”项麟现在不想和人讲道理,只比拳头。
“遵命!”大堂外叶仁吼声如雷,昂首阔步走了进来,一挥手两名亲兵冲上前捉拿刘悦。
“叶大夫?”刘悦一见叶仁来了,顿时面如死灰。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叶仁对凤山大营的影响力有多强,单就这大堂里聚集的将领而言,至少有一半多曾经是叶仁的麾下。
果然,其他的将领看到叶仁进来立刻纷纷叫道:“叶大夫!”
刘悦自知挣扎无益,只一个劲儿的喊道:“我有什么罪,你们为何要抓我?我为陛下牵过马,我为大楚立过功——”
“滚你妈辣个巴子!”叶仁可没盛开那么好说话,一脚把刘悦蹬出去道:“绑了!”
整座凤山大营除了已经变成死鬼的盛开,官阶最高的便是左右两位统领。
眼下庄周胤不必说,旗帜鲜明倒向项麟,刘悦基本上就是个快死的人,其他人见状噤若寒蝉,即有几个盛开的党羽也不敢造次。
项麟见大局已定愈发沉稳,问道:“庄将军,这里面还有谁是盛开的人?”
庄周胤想也不想报了几个人的姓名,被点到名的将领或怒或惧,不约而同地喊冤叫屈道:“我等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反意!”
项麟慢条斯理道:“有没有反意我自会查清楚。先委屈几位一两日,等敉平叛乱本王自会还尔等公道。”
庄周胤指挥亲兵又将这几个盛开的亲信将领押出大堂软禁起来。
项麟提高嗓音道:“诸位将军,唐衍、祁龙象裹挟项然作乱,劫夺京师围攻皇城,圣京城局势岌岌可危。本王奉陛下口谕前来凤山大营调兵平叛,无奈盛开怙恶不悛一意附逆,才不得已痛下杀手为国除奸。”
他说话的时候,冰冷的目光扫视过大堂里诸多将领的脸庞,竟令这些从刀山火海里打滚出来的老兵们也俱都心生寒意。
“本王决心率凤山大营勤王平叛,与唐祁逆贼血战到底不死不休。时穷节乃现,板荡识忠臣。诸位都是国之栋梁,可愿随本王提兵圣京饮马紫禁城?”
话音未落,叶仁和庄周胤跪下身躯,齐声应道:“末将愿与殿下同进共退,为国效劳百死无悔!”
有这两位带头,其他将领也急忙跪倒在项麟的跟前,异口同声道:“愿为国效劳!”
项麟颔首道:“既然如此,我们今夜便兵发京城。待平叛之后,本王必定奏明陛下为诸位请功求赏,来日封妻荫子与国同休!”
众人闻言精神大振,大楚以征战立国军功奖赏亦最为丰厚。今日若能跟随项麟夺回圣京城,这擎天保驾的大功谁人也是抢不走的。别的封官许愿也还罢了,那“封妻荫子与国同休”八个字,却是结结实实打中了诸将的痒处。
一时间群情激奋,先前压抑的氛围一扫而空,人人振臂高呼道:“兵发圣京,饮马紫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