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中锦与下院那些师兄弟们回到山门之后,已经错过了厨房供伙食的时辰。
大家无精打采地各自回到屋中,饿着肚子躺在床~上。
虽然肚子咕噜噜直叫,但众人心都想着若是睡着便能不觉饥饿。没想到过了半个时辰,下院中还真是渐渐响起一片鼾声。
这下院从没日今晚一般,这么快就全都睡着过。
方中锦躺在自己的床榻上,一手枕头,一手把~玩着一枚小小的金镖。
这是白天与鹿儿比武的时候,她所掷出的。
那时候鹿儿扭扭捏捏的举动虽然与她几个师姐们表现的一般无异。但方中锦却知道鹿儿并不是这样的人。
平时的鹿儿既可爱又落落大方,而且她武功比起今天表现在众人面前的水平,更是高了不少。
方中锦知道她一来是不想太打眼,二来是想让众人觉得她是不敌“陀南胜”,所以顺理成章地使出湿婆灭灵咒来。
至于这咒法她初学乍练,没起到什么效果,也能被众人轻易原谅。
本来这样一个娇俏可爱的女孩儿,便没人期待她能与“陀南胜”打的有来有回。
鹿儿这样一番作态,就是为了把湿婆灭灵咒缓慢地念给方中锦听。
谁也想不到,世上会有天才能在与人对敌的时候,把对方的咒法也听去学会。
但是方中锦偏偏就是一个过目不忘的天才。而鹿儿更是存心读的缓慢清晰,好帮方中锦记住。
这样一来,这湿婆灭灵咒便深深的记忆在方中锦的脑海中。
他再将鹿儿最后掷给他的金镖研究了一会,终于拉开镖尾的塞子,露出里面卷成细条的一张纸。
镖中能藏的纸幅面极小。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小字,都是湿婆灭灵咒的运行诀窍。
可能是因为纸实在太小,写不下旁的话。所以里面除了功法诀窍外,再没有别的嘱咐。
方中锦仔细将功法看过之后,便用手指揉搓那张薄薄的宣纸。
他内力所至,宣纸立刻碎裂。方中锦手指揉搓不停,那宣纸的碎块也变得更加细小,最终变成了细细的粉尘。
随着方中锦对手掌吹得一口气,纸粉悄悄地飞散出去,飘零到了地面上最终不见了。
而这湿婆灭灵咒的内容已经深印在方中锦的脑海中。
其实方中锦早已从天山伏魔老人处学过一门慑神诀。这两门功法功效相类,都是让对手心中产生恐慌之情。
方中锦将这两门精神技相互印证,心中倒是暗暗觉得这湿婆灭灵咒与慑神诀各有所长。
在内力达到外放之前,慑神诀的施行需要按在对方的头脑上。这样一来便注定了慑神诀只能用在武功弱于自己的人身上。
湿婆灭灵咒却是一段咒文。施咒者按照功法秘诀运行真气,佐以咒文,就能让对方中招。
使用这功法,无需与对手接触,便能让他先行怯了。
这样一看,湿婆灭灵咒是一门能助人反败为胜,以弱克强的绝佳功夫。甚至比起慑神诀来更强上一些。
但是方中锦心中却觉得,湿婆灭灵咒的这门功法有些不妥,行的不像是正道。至于到底如何不妥,自己也说不上来。
方中锦躺在床上思忖了一会,仍旧摸不着头绪。他索性不再想了,侧耳细听周围动静。
今日的下院,因为许多人饿了肚子,所以大家入睡的都特别早。此刻已经没有人尚在活动的声息。
方中锦便又是展开轻身功夫,如一团魅影一般悄然离开了下院。
但他这一回没与鹿儿约定过,去的自然也不是他们经常相会的松树坡。
他像是漫无目的般在暗中潜行,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
今晚的华山弟子们大多旁观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弟子比试。
许多人临睡前还闲聊两句,说一说竟然有下院弟子能将上院大师傅邬正文打的毫无招架之力,甚至逼得掌门亲自出手才能分开二人。
又有人添几句两个师姐妹的身段如何如何,特别是鹿儿师妹与人过招也能打得如此好看,真是嘿嘿嘿嘿……
今日华山上下的气氛都是欢快而松散。没过多久,便已经人人入睡。
方中锦细细辨别周围的动静,忽然听到一阵细不可闻的笛声。
他心知有异,便跟着笛声的方向悄悄前进。
越是向前,这笛声越是清晰。而这笛声听在耳中清冷惆怅。有时候转出一个激昂的调子,像是在对天控诉,接着又紧跟一阵呜咽。
方中锦在华山呆了这段日子,总共就知道与他同屋的兔儿爷会吹笛子。
而兔儿爷的笛声欢愉柔媚,虽无内力却能扰乱人的思路。
如今这低声也是不含内力,除了听着清冷一些以外,并没什么异处。
方中锦心说这多半就是今日上山的那个光头青年吹奏的。
他便循着低声慢慢向前,终于靠近了一处小小的院落。
这一处院落位置偏僻,从外墙来看,院子规模并不大。但是从院墙中探出几棵郁郁葱葱的树枝来,证明这不是一处无人打理的废园。
院子外果然有两个弟子在值守,细看正是方中锦在上山小道上遇到的其中两个。
只是他们疲劳赶路了一整天,如今都是面带疲色,哈欠连天,眼看都要累得睡着了。
方中锦为了不打草惊蛇,等有风起的时候抛出两颗石子。
这石子顺着风势而来,来势又不甚快。别人只道是风卷起的沙石。
只是这“砂石”竟然这般巧法,堪堪击中在两人的安眠穴上。
两人只觉得一阵强大的困意袭来,无论如何都抵挡不住。
再看对方也是一副随时要摔倒的样子。
最终这两人都像是放下了心防一般,各自歪倒在地上睡着了。
方中锦悄无声息地踏上一颗粗树干,望向院落内。
果然见到那个光头青年正独自坐在院落里。而他手中一管竹笛靠在唇边,正是他吹奏出呜咽清冷的曲调。
方中锦冷冷看着院子里的青年,仔细不露出半点声息。
虽然那青年此时显得像是一杆废竹,也不像是有武功的样子。但若他真的是异人馆主人的话,便是一个心思沉稳,办事狠辣的硬手。
过去他也遇到过几个心思重的青年,比如说朱棣的心腹郑和便是个不容小觑的人。
但是要比起不择手段,仍旧敌不过异人馆主人。
所以方中锦异常小心地观察着那光头青年的一举一动。
就见那个青年吹了一阵笛子,不知道为何心情像是更加低落了一般,整个人身上弥散着一股绝望颓唐之气。
这样的气质,会是那个狠辣周密的异人馆主人吗?
方中锦越来越觉得自己定然是想多了。天下地位尊贵的青年人多的是,他也是关心则乱,才误会了对方的身份。
方中锦打算不再暗中窥探,便想要轻轻跃下树枝回自己屋子去。
忽然就听屋中的青年男子不知为何自言自语起来,道:“被人争来抢去,终不过是壶中一枚棋子罢了。”
他忽然从怀中摸出一条粗麻绳出来,这麻绳看着虽然破旧,表面竟然颇光滑,像是被人随时把玩着一般。
接下来那光头青年的举动就更加匪夷所思了。他缓慢地走进屋子里,将这麻绳向梁上一抛,又寻了一个凳子垫在绳子下面。
方中锦看他的举动心中一惊。这个青年,分明是要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