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祖义所统辖的海盗们按照他的意思,暂缓了放箭。
这一招果然有奇效,就见那个从山上跳下来的疯汉子果然乘着箭雨不再密集,从海面上冒出一个头来。立刻有心急的的海盗对着那冒出来的脑袋疯狂射箭。那疯汉一见势头不对,赶忙又重新潜回水底。
这一回真是让陈祖义怒火中烧。他从腰间拔出一柄火枪,对着那射箭的海盗就开了一枪。那海盗本来全神贯注的看着海面,忽然就觉得后心一痛。他张大了瞳仁看着海面,接着是船身,慢慢视野变的灰黄一片,倒在了血泊中。
旁的海盗见陈祖义忽然开火枪杀人,心中都是一阵颤栗。但这也都是他们早就习惯了的,陈祖义拔枪杀人的戏码隔几日总要上演一回。
大家谁都不敢啃声,也不知道现在是放箭好还是不放箭好。大家都讷讷地举着神臂弓,瞄准着大海做一个要射箭的样子。但也没什么人真的放箭,因为他们猜不出陈祖义的心思事小,猜不出自己的死因事大。
陈祖义一枪射死一个海盗喽啰,便示意副手将这具尸体拖将下去,而自己心中却是心烦意乱。他已经好不容把那疯子引出来一回,现在因为手下冒失又再度钻了回去。要这小子再次相信陈祖义弓箭已经射光,恐怕就是连真疯子也不会上这样的当了。
自己的那帮酒囊饭袋手下现在都只敢张弓不敢再射箭,那也好。陈祖义继续将头伸出船舷,紧紧地盯住海面,只等那疯子再次探头,他就拔枪直接射死他。倒要看看是自己射击快,还是那疯子缩头快。
陪着陈祖义一起紧盯着海面的,是他首下百来双眼睛。他们无不盯着海面一动不动,但心中焦灼的情绪自然没有陈祖义那么深刻。一时间海面变得一片静寂,只有海风呼啸而过,船绳撞击船桅的声音。
陈祖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等了多久,心说这小子难道气息真有这么长吗?隔了这么久还不出来换气?
他心中甚至觉得那小子可能已经死在海底了。陈祖义感觉烦躁,头也不回的对着副手说道:“你说这疯子到底是死是活?”
其实与其说他在问副手,不如说他在自言自语。因为陈祖义从来没想过他的副手可能会给出什么高妙的答案。
就听他身后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开口问道:“你说的疯子是指我吗?那当然是还活着了。”
陈祖义听了这话惊愕不已,赶忙转回身去看。身后果然站着刚才那个跳崖的男子。
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从船的另一侧偷偷游了上船,接连悄无声息的干掉几个水手。竟然一路来到了他的背后。而他现在正用不知道哪来的一柄砍刀指着自己。
原来方中锦接连几次在船的同一侧探头出来,便是要让这些船上的海盗们心中产生一个固定的念头:那个跳崖疯子还会从这一头冒出来。我们只要等着就能击毙他。
陈祖义并不是一个笨人,但只可惜他没能料到方中锦的内力竟然浑厚至斯。先前他盯着水面的时候,水上确实是一点响动都没有,一片平静无波。
而方中锦其实在最后探出头的那一刻,便已经吸足一口气息,并且偷偷地将自己那颗从虫洞中得来的藤制玲珑球含在口中。
这玲珑球里藏着的是天外来石的碎片,会不断地释放气息,关键时刻还能起到让方中锦在海底吸气的奇效。
方中锦潜入水底,绕过尖尖的海盗船底,悄无声息的从船的另一面游将上来。只因整个动作都在深海中完成,竟然没有带起一丝浪花。也让陈祖义他们无从查觉。
如今方中锦正用一柄长刀指向自己。陈祖义挤出惊慌失措的神情,对方中锦说道:“大侠饶命。这回是我们不知死活。请大侠饶了小人的性命。小人自有宝物奉上!”
方中锦看着眼前这个陈祖义。他不过四十岁上下,虽然身穿精悍的武人短打衣服,但是身形依旧壮实彪悍。他脸上有经年在海上留下的风霜之色,不过也难以掩盖他年轻时候一定是个俊美青年的事实。
这样一个曾经俊美又壮硕的青年,难怪会得到前辈女高人的垂青。只可惜,他演技不怎么样。
陈祖义也不知道方中锦心中想些什么。他只是不断的做出哀恸求饶的样子来,嘴里千方百计的说出求饶的软话。但是眼中一丝与生俱来的机警狠辣神色不是这样轻易就能掩盖去的。
陈祖义边说话,边等待着方中锦什么时候放松了紧惕。自己现在被刀指着,这混小子绝对以为胜券在握了,他绝对不会想到自己还会有后手。
他想到这里,嘴角甚至忍不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他一只手便偷偷摸到了屁股后头,火枪还在!他继续说着声泪俱下的话,好引开那疯子的注意,而另一只手则是悄悄把火枪揣在手里。
说时迟那时快,陈祖义翻手对着方中锦便开了一记火枪。当真是势如闪电,出手如风。陈祖义手下所有的海盗们本都以为自己的老大已经认输了。有人甚至开始盘算今后是否会被逼着改行,自己这副样子可以做什么行当。
他们谁都没料到自家老大竟然会突出奇袭,一枪就射在那个跳崖疯汉的胸膛之上。众人不由得爆出一阵喝彩,大家心中想的都是一样:不用改行了!
不光是陈祖义与手下群海盗以为这番是十拿九稳,就连在远远的山壁之上,也发出了一阵惊呼之声。被海风送将出来,传到了众人的耳朵中。看来方中锦此刻与陈祖义性命相搏,也被山崖上的那些武人们看在眼里。
陈祖义终于不用再装作痛哭流涕的样子,志得意满的笑容一旦不受压抑,便肆无忌惮的展现出来。这一次自己是倾尽全幅家当谋划了眼前这一切,绝不容许有意外发生。
但他愉悦的眼神很快就被惊愣代替,接着惊恐又代替了惊愣。
他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人并没倒下,仍旧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这个疯子,是不死之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