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严肃的看着几乎要瘫倒的儿子,却不明白道:“既然是赐婚对象就是解铃那丫头,为何又多此一举要朕赐婚呢?”
朱高煦为了从“幕后主谋”这个更大的嫌疑中解脱出来,只得一五一十道:“其实纪常安与解铃的婚约,早在几年前就定下了。
那时候父皇您刚登基不久,解缙这家伙知父皇才是天下正统,便立刻上门向纪纲大人提亲。
这样女家向男家提亲的事情也能做出,可见解缙是个巴结讨好无所不用其极的人。
纪纲大人初来京城,便也没有多想就答允了下来。
哪知道这几年过去……纪大人的想法已经变了。”
朱棣冷冷插口道:“纪纲如今站在你这边了是吗?”
朱高煦此时为求自保,便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说道:“纪达大人他……兴许是不满意解缙的人品。他又看中我二女儿人品端方,想要娶进家门做儿媳妇。
但是纪常安那小子却不知为何,像是被人吃了迷魂药一般非解铃不可!
虽然纪大人几次三番要他退婚,纪常安死活硬扛着不答允。最终甚至想出要求皇上赐婚这样的主意来。
儿臣、儿臣也是爱女心切昏了头。若是纪大人不仅仅是只有这一个儿子。
若是儿臣不将这结亲家的想法提前告诉我那苦命的女儿,致使她心中产生了非纪常安不嫁,否则寻死觅活的念头。
儿臣也绝不会蠢到被人利用!
儿臣就是想着瑞恩伯死因虽然必须查出,但不该由这二人查出。只要设法搅黄他们的步骤,我那女儿还有心愿得偿的那一天。”
说罢他对这地毯“咚咚”磕头道:“儿臣也是爱女心切,求父皇怜悯!求父皇怜悯!”
其实朱高煦说的这些,确实是原因,只不过是表面上的原因。
他确实想让自己女儿与纪常安结为夫妇。
做出一系列蠢事,也确实是想要破坏纪常安求旨赐婚的打算。
但他的本意并不是为了爱女,而是为了自己,为了他深爱的皇位。
朱高煦深知纪纲是父皇手下最得用的人,纪常安更是被朱棣非常重视的后生。
若是能把纪家稳住,成为自己的拥趸,那么对于他挤开太子朱高炽,成为新的储君必有大助力!
可是,偏偏纪常安曾经与解家有过婚约。而解缙,却是拥护太子的!
纪纲曾亲口对朱高煦说过,他儿子并不拥护太子,但是对解家的丫头有些情愫。
若是能将纪常安对解铃的这份念想断了,那么纪常安就彻底与太子这边无关了。
朱高煦本来以为自己应该是了解天下男子的。
像纪常安这样从军中走出的男儿,本该极好对付。
先用实实在在的美人迷花了他的眼,让他忘了什么解铃。
再让纪纲将婚约解除,转而同朱高煦结亲。那么他与纪纲之间的同盟就会更加稳固。
至于一个迷恋于声色犬马中的纪常安会不会让自己的女儿终生以泪洗面?
朱高煦从来没有在乎过。
女人么,本来就是要为了家族牺牲的。否则为何要将你养到这么大?
虽然朱高煦没有把表象之下的真实目的讲出来,但朱棣也已经完全明白了。
他深吸一口气,不理会拉着他衣摆哭求的朱高煦,转头问方中锦道:“现在你还有办法将案子继续查下去吗?”
方中锦沉默地思考了一会,说道:“若是将皇上下旨之后,所有知道旨意之人全都分而审之,或许能找出到底是谁向幕后之人报的信。接着再顺藤摸瓜,摸出幕后凶手。”
方中锦会说这样的话,是因为就连他也不认为幕后之人会是朱高煦。
他曾经与异人馆主人打过几次交道,最近的一次甚至在同一个大殿中,听到他与华山掌门仇松鹤叙话。
方中锦深信异人馆主人是个智谋不弱的硬手。
而朱高煦所表现出来的,却像是一个轻易就被人用三言两语带入沟中的糊涂虫。
朱棣点了点头,算是认同方中锦的话。
而朱棣也与方中锦一样,并不觉得幕后主使会是自己儿子朱高煦。
他对自己的儿子还有些了解,虽然朱高煦并不是个善男信女。
但是他的手段始终在朱棣的掌握之中,还跳不出他老子的五指山。
所以朱棣放心让朱高煦在京城中胡闹,就是不担心他能搞出多大阵仗。
如今真正让朱棣寝食难安的异人馆主人,绝不会是朱高煦。
看来他还真的是被人利用的死死的。
最终朱棣高声说道:“传朕旨意,白素航一案并瑞恩伯一案,全权由锦衣卫镇扶使方中锦负责。锦衣卫千户纪常安协助。”
方中锦立刻行礼,道:“臣遵旨。”
朱棣继续说道:“汉王朱高煦,因身体有恙,着在家中好好休养。无朕旨意,无需上朝。”
这道旨意,分明是将汉王软禁起来的意思。
朱高煦睁大了眼睛看向父皇,哑着嗓子说道:“父皇您!”
朱棣冷冷看向他,厉声说道:“还不知足?”
朱高煦再次瘫坐在地上。他知道比起被父皇怀疑是幕后主使,仅仅软禁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朱高煦到底是朱高煦,他虽然被人轻易利用,但也在一刻之间就想明白了轻重利弊。
虽然他被朱棣软禁,但到底还是在京城中。
父皇并没有将他贬去封地就藩,说明自己还不是全没机会。
再说今日父皇因为气恼自己暗中举动而软禁自己,过一段时间气消了,自然会解除禁令。
朱高煦自认比他那痴肥的哥哥朱高炽强了太多!
这大明的江山最终就该传入他手中。如今父皇只是碍着那些朝廷老臣的面子,尚未表明态度罢了。
只要他朱高煦够隐忍,就一定能得尝所愿,就像当年的父皇一样!
朱高煦用尽了全身力气,最终深深磕头道:“儿臣领旨。”
此时却有人在旁开口问道:“敢问汉王殿下,您听人说纪常安要向皇上求旨赐婚,到底是听谁说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