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中锦把来找自己的盖兴赶了出去。
他倒不是不打算帮这小子,也不是想要对兔儿爷见死不救。
他只是不相信盖兴这愣头青罢了。
就算他不再做出告密的事情,也阻止不了他把全部心事放在脸上。
如今方中锦在华山中另有大图某。绝不能因为兔儿爷的事情乱了自己步骤。
更不能在得到仇松鹤全面信任之前,让他同自己产生隔阂。
所以方中锦就算要去救一把兔儿爷,也不能让盖兴知道。
方中锦计算了盖兴应该已经走得很远了,这才悄悄地带了落雷重剑离开自己屋子。
他也不走山门,凭他如今的内力轻功,屋顶山梁都是道路。
方中锦直接避了人从荒僻处下山,速度反而比走山路更快捷一些。
盖兴说了兔儿爷是一路向西跑的,他也离了华山向西疾奔。
这一路上方中锦不敢耽搁。若是能遇到押解着兔儿爷的胖瘦二弟子回程。
他则可以暗中施以小计,设法放跑了兔儿爷。也算是完成了盖兴的托付。
但没想到方中锦朝着西方一路攀山过河,也没找到兔儿爷他们的踪迹。
正在他怀疑自己是否找错了方向的时候,却在一处草丛中闻到周遭有血腥气味。
方中锦赶紧去翻找那处草丛,却见这里果然有明显的打斗痕迹。
本来根根竖立的草叶之中,有许多都被打散折断在地上。
更别提草丛中撒落的点点血迹,显然这里曾发生过一场硬仗。
方中锦沿着血迹一路向前寻找,终于在乱草丛中找到一个横躺着的人。
看身形,这人倒不是兔儿爷。
他再向前走几步,愕然发现倒地之人虽然不是兔儿爷,却竟然是葛荣轩!
方中锦还道他被巩阳辉放了之后就该回自己住处乖乖呆着。
却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到他!
方中锦继续向前几步,已经能看到葛荣轩身上满是剑伤。
衣服上血迹斑斑,伤口上的皮肉赫然翻卷着。
看血液凝结的程度,像是刚刚才与人激斗过。
方中锦再看了一眼葛荣轩的脸,除了沾染了不少血污以外,已经没有人色,变得灰暗发紫。
果然方中锦伸手一探葛荣轩的鼻息,再摸了一下他冰凉的脖子。
这个木讷耿直的小伙子显然已经死了!
这一下变化倒是及其突然。不过也证明了自己并没找错地方,兔儿爷确实是逃向了这个地方。
方中锦不敢托大,悄无声息地继续向前迈了几步。
杀了葛荣轩的凶手有可能还在左近,他张开耳朵细听周围每一丝风声。
终于他又辨认出一个方向,继续向前走去。
那个方向的血腥味也很浓重,再走几步,他已经能看到草丛中横出一只手。
盖兴的手!
方中锦犹记得刚才盖兴来求自己的时候,他袖子正如这只手一样半挽着。
但是当方中锦拨开草丛后,才发现地上的仅仅是盖兴的手。
没有盖兴的尸体。
这是一只被人斩断的前臂。不过此时的盖兴多半已经没有多少活路了。
方中锦只觉自己心脏不知为何搏博剧烈跳动。
他这几年来杀过的人也有好几个,尸体血腥并没少见。
按理葛荣轩的尸体和盖兴的断臂并不会让他感到害怕。
难道这心脏的剧烈跳动是因为自己心中的愧疚造成的?
如果不是方中锦激盖兴自己去解决麻烦,兴许他们两人也不会真的下山,更不会落到眼前这步田地。
方中锦深呼吸两口气,将心中一丝愧疚之情强行挥散。
果然如同他猜测的一般,一旦没了愧疚之情,方中锦也不再觉得心跳加速。
他在深呼吸一口气,自觉周身气息流转正常,内力丝毫无损。
方中锦看着草丛中的那支断手,心中暗道:“他两人之死多少与我有关,只能替他们报了血仇,才算了解这桩恩怨!”
说罢他将落雷重剑抽~出剑鞘,握在手中,继续缓慢地向前行走。
如今他已经打定主意,就算是遇到了那几个掌门亲传弟子,也是一概杀之了事。
这一下他倒不需要再为了掩人耳目,故意隐藏气息。
若是此时有人正在左近,必然能见到一个浑身散发着萧瑟杀气的男子仗剑前行。
这一副杀人魔王的可怖模样,仍谁看了都要吓瘫在地上。
方中锦继续跟着细微的声音和血腥的味道向前走去。
终于他听到了前方还有兵刃交接声。
看来还有活口!
方中锦快步向前,终于远远看到有人的身影,果然是兔儿爷正独自与另一人挥剑缠斗。
说是缠斗,不过是兔儿爷苦苦支撑,眼看下一招便有可能死在对手剑下。
与他敌对的,正是先前那个瘦弟子。
而胖弟子与矮弟子如今都成了尸体,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至于盖兴,恐怕也已经死了。
就是他的尸体缺了一只手臂,另一只僵硬的手臂仍旧牢牢地抱着瘦弟子的双~腿。
恐怕这六个人刚才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斗。
葛荣轩与兔儿爷功夫不算太弱,拼了性命与胖、矮两名弟子同归于尽。
盖兴一心要护兔儿爷离开。
虽然他武功不济,但在被斩断一只手臂之后,仍旧是死死抱着瘦弟子不放。
这才让兔儿爷有命活到现在。
只是兔儿爷也只能活到这一刻。
因为本来被盖兴的僵硬尸体死死拖拽着地瘦弟子,此时终于摆脱了牵制。
他向前挺剑,一剑刺穿了兔儿爷的心窝。
方中锦心中一惊,这一幕发生在十几丈之外,他却隔着半人高的荒草看的清清楚楚。
只可惜离这两人实在离得太远,他便是飞身上前,也救不下兔儿爷这致命一剑。
方中锦立刻举起手中重剑,挥手就将剑扔了出去。
落雷重剑本来极其沉重,如今夹带着内劲呼啸而去,声势惊人。
瘦弟子被这尖锐的风声一惊。
他还来不及看到方中锦,就圆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夹风带啸的重剑已至面门前。
紧接着是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身子顶出几尺远。当此人重新落到地面的时候,已经被落雷重剑贯穿前胸,当场没了性命!
方中锦一步步走了过去,从那瘦弟子胸口拔~出重剑,再转头去看兔儿爷。
此时的兔儿爷早就伤痕累累,心口一个剑尖刺出的血洞,正如泉~涌一般流出鲜血。
方中锦知道这样重的伤是治不好了。
他只得叹了一声,对还剩最后一丝神智的兔儿爷问道:“你还有什么心愿没了?”
兔儿爷此时双眼模糊,心口疼的感觉不出了。
他听出声音是方中锦,牵扯出一丝惨笑道:“你干嘛……要来!是我……任性害了你们。
一起来的……只剩下你一个,好好活……”
最后几个字,兔儿爷最终没能说出,便断了气息。
方中锦面上一片冰冷。他俯身捡起兔儿爷抛在地上的长剑,又回到了瘦弟子身边。
此时瘦弟子当胸一个血洞显然是被粗重武器戳中的。
他将兔儿爷的细剑在这瘦弟子的身上反复划割,又将他胸口的血洞捣烂,直到再看不出武器的形状为止。
最终方中锦抛下这几具尸体,提气向着华山的放下赶去。
如今天色已经接近黄昏,远处的茅屋正冒出炊烟。
夕阳西垂,红霞满天,一如方中锦的双手一样血红。
他此刻心中没有任何情绪,只一心赶回华山。
若是途中不遇阻碍,便能在被人发觉之前赶回自己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