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修为论尊卑,以实力论英雄的修真门派中,如果自身没有强大的实力,想得到他人的尊重,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
就像来自世俗界的新人,他们几乎都没有修炼的根基,大多是从十几、二十岁才开始修炼,比起从六、七岁就踏上修行之路的古人,在起跑线上就输了一大截。
再加上新人自幼生活条件优越,在修炼、吃苦方面本就不太擅长,上山后又没有一个好的师傅监督指导,所以有一大部分的新人进山时什么样,到现在还是什么样。
在修为方面毫无精进,每日都是撞钟度日,虚度光阴。
本就修为低下不说,上山后还不思进取!这种行为在古人看来就非常不爽。
为此,有不少弟子甚至公然提出,希望门派以后不要再接收世俗弟子上山了,认为他们只会给门派拖后腿、添累赘。
但出于各方面的考虑,门派是不可能答应这般要求的,否则就等于关上了通往世俗界的大门。
所以,南宫门从未停止过招收世俗弟子,只不过在人数上控制的很少,只要没有特殊情况,每年也就两到三名。
见自己的要求未被门派采纳,一些比较激进的古人弟子心中有气又无处可发,便私下将矛头对准了新人。
不光心生歧视,甚至还在公共场合排挤、欺辱他们,想逼他们“自行离开”。
别说,这十多年里,还真有些许新人弟子被他们逼回了世俗界。因为他们实在是受不了这赤裸裸的歧视与欺辱,打也打不过,告也没什么用,最终只得无奈的选择了离开。
讲完两派之间的矛盾起源,罗翰稍停了片刻,便又面带关切的叮嘱道:
“三可兄弟,如今你刚入门派,很可能也会被他们视为新人,你一定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咱们在山下耀武扬威惯了,现在上了山一定要学会夹着尾巴做人,千万不要太过张扬。俗话说,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有些事……忍一忍就过去了,切莫因为冲动反而吃了大亏。”
虽不清楚山河在世俗界是什么身份,但猜想多半跟他们一样都来自世俗家族,罗翰便如是劝道。
随后,又听他继续说道:
“不过用不了久,兄弟你拜入掌门座下的消息就会传开。到时候,那些古人应该就不会再随意骚扰你了,所以在这方面你不用太过担心。如果真有不长眼的出来找事,你大可找你的师兄、师妹帮忙,只要他们出面,在南宫门里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听过罗翰这席话语,对派中“新古对立”的形势,山河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但由于身份特殊,又是初来乍到,一时间他也不知该如何评论。面带感激的点了点头后,便再次回归了沉默。
而坐在对面沉寂了许久的杜萧,见罗翰半天不说话,光举着杯子不停的喝水。
他脸上很快就露出了不满之色,用胳膊肘使劲捅了罗翰一下,并扭头瞅了瞅山河,示意让他继续讲述。
被对方这么一撞,罗翰当场就甩了一个不耐烦的眼神给杜萧:
“催什么催?我又不是不说,口渴喝点水都不行啊?真是的!你要厉害你自己说啊,我又不是你的代言人。”
嘴上虽如是说道,但数落完杜萧后,就见罗翰还是放下了手中的水杯,扭过头向山河满怀期待的说道:
“三可兄弟,我知道你刚入门派不久,立足未稳不说,很多情况也尚不了解。但我二人还是想借机跟兄弟提一个不情之请:以后若有机会,还望兄弟可以替我们新人多说说话、争争理,作为掌门的徒弟,你的话语声……肯定比我们有用的多。”
山河本身就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再加上他也是从世俗界上来的弟子,所以在听闻新人悲惨的境遇后,他很快就萌生了相助之心。
可刚要开口回复,却听小镯在他脑中跳了出来:
“主人,先别急着答应他们!”
“为什么啊?”
“第一,你刚入山门,他们说的是真是假你都无从判断,怎可轻易答允?就算你想帮忙,也得等你亲自看过形势后再说。”
小镯这话倒是不假,听过之后山河便微微点了点头。
“第二,就算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在我看来新人会有此局面也是咎由自取。他们自己不努力,受人排挤、欺压也属正常,这种人根本不值得一帮!”
关于这点,山河的内心其实并不接受。
可从道理上讲,他也知道小镯说的没错,一时间也想不出合适的辩解之词,便只得继续听了下去:
“第三,你可别忘了你上山的目的!之前,因为阴差阳错你拜入南宫赤的门下,本就已经有些高调了。要是你再参与到这种内部斗争中,对潜伏计划是非常不利!还是那就老话,想救出你师姐,你最好保持低调。生活在聚光灯下,任何的失误都会被放大百倍,你自己好好权衡吧。”
听过小镯的劝说,尤其是听到“师姐”二字,山河的眼中立即闪起了犹豫之色,刚已张开的嘴唇又重新合拢了起来。
见到此景,罗翰当然猜到了结果。满怀失望的一声暗叹过后,便强挤出一副笑容说道:
“三可兄切莫为难!我刚才就是随口一说,兄弟不要有什么压力。其实,都忍了这么久了,我们早都习惯了。呵呵,改不改变的,对我们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今天主要就是想和三可兄交个朋友,没别的意思。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你尽管开口就是!我俩都住在内务府后院,白天基本上都在药园和菜地看护,若三兄不嫌,可以随时来找我们聊天。”
见对方主动更换了话题,山河也跟着松了口气,点头笑道:“好,待以后闲时,我定会去叨扰两位……”
吃光桌上的两盘饭菜,又与罗、杜二人少聊了片刻,山河便独自离开了食堂,向自己的小屋走去。
直到山河的背影完全消失,才听那沉默寡言的杜萧再次开口道:
“罗翰,为何不多劝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