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双亲见弃
娘亲原本是狐族大公主。
只为在一次偶然外出游历,目睹了爹爹战场上战神一般的飒爽英姿,便不可救药的爱上这位大汉将军。
她嫌弃自己已经化为美丽人形的皮囊不够完美,竟不惜和天巫做了一笔可怕的交易。
拿自己修炼了千年的心丹,和天巫换来一张天下至美,精致绝伦的人皮。
在这个大陆,三界虽然看似人妖纷乱共扰,其实却泾渭分明界限森严。
除了神族,人便是至尊至贵的。
妖,却是至卑至贱的。
神不可以和人发生纠葛,人更不应该和妖有什么苟且。
爹爹曾经有过最坏的打算,如此艳绝人寰,美轮美奂的阿唯至多不过是个心怀不二之志的异族女子。
却绝想不到自己为色蒙蔽,竟然蒙昧不清的,爱上了一个妖。
尤其是他这种英明神武骄傲自负的大汉王爷。
此事一旦被天下人得知,不但会遭人侧目,且更为人所不齿。
从我出生的第一天起,爹爹再也没有踏入过娘亲的房间。
而那些伺候我娘亲的丫鬟仆妇每每踏入产房,也是愈发的战战兢兢瑟瑟发抖。
在她们眼里,生下怪物的娘亲不再是温柔恬静美艳绝伦的主子,而是随时会妖性大发,要撕裂吞吃了她们的妖。
渐渐地,那些丫鬟仆妇也不肯来了。
一个失宠的王妃都会被人毫不留情的唾弃,何况是一个被王爷彻底弃绝的妖?
最后,只剩下小狸,自始至终陪伴着我们母女。
小狸是一只法术低微的小狐狸。
她的法术低微到只有躯体化成了人身,面孔却依旧是一张毛茸茸尖嘴圆眼睛的狐狸脸。
小狸是跟母亲一起进王府的。
但是整个王府,除了我和母亲,谁也不知道小狸的存在。
因为小狸的那张无法变成人的狐狸脸,她就只能一直隐形的陪在娘亲身边。
小狸说,因为憎恨恼怒,娘亲不肯哺育因为饥饿不停啼哭的我。
按道理,我是大汉王爷诞育的第一个郡主,一落地便会有最身强体壮的奶娘来乳养我。
可因为我是卑贱的妖类,却遭到爹爹无情的弃绝。
他没有一把火烧了娘亲的寝所,然后谎称走水杀死我们母女,而是听凭我们自生自灭,就算是天大的恩德了。
好在,失去心丹的娘亲,在生育之后,已经虚弱的没办法立刻丢弃我就走。
当然,当时的娘亲也不相信爹爹真的会那样绝情,她更幻想着,自己深爱的男人有一天会回心转意。
几天之后,娘亲的双乳因为乳涨,就像两只欲裂的巨大仙桃。
但是,娘亲依然不愿意喂养我,情愿任凭乳汁不停的涨溢流淌。
为了不眼睁睁看着我被饿死,聪明的小狸便趁娘亲熟睡时,把我悄悄地放在娘亲因为乳汁涨溢而无法掩住衣衫的怀里。
彼时,可能娘亲也是被乳汁肿胀的太痛苦了,竟然没拒绝我贪婪的拼命吮吸。
但是她还是不太愿意乳养我。
只有在乳汁肿胀到实在是痛苦不堪的时候,才肯听凭小狸把我放在她怀里。
就这样,我被凄凄惶惶的娘亲凄凄惶惶的吊到了十个月大。
在我十个月大的某一天,娘亲终于抛下面黄肌瘦嗷嗷待哺的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她深深眷恋的大汉王爷府。
小狸说,那天夜里,整个王爷府张灯结彩花团锦族。
因为王爷终于正式娶回了一位王妃。
王妃身份显赫,是邻国的一位女储君。
王妃的父王生了十几个王子公主,最后却只养大了这么一位公主。
不得已,只能传位于公主。
为了能择一位可以辅佐公主治理国家的驸马,他们遍寻大陆诸国,最后终于选定了英勇善战军功昭著的大汉王爷。
爹爹则因为突然遭遇情殇,便转而更渴望权力。
双方一拍即合,婚礼的隆重盛大,可想而知。
以上都是闲话。
彼时,为了让我们母女的存在变成一个风雨不透的秘密,爹爹命人在娘亲寝所的四周筑起高高的围墙。
也就在那个时候,小狸也弄明白了,原先伺候娘亲的丫鬟仆妇不是因为惧怕妖物而不肯进房伺候,而是因为爹爹的命令,遭到隔绝,全部陆续病饿而死。
而先头为我接生的太医稳婆,更是在当夜便悉数被秘密处死。
失去心丹的娘亲纵是满腔愤恨,也没有报复背叛她的男人之力。
除了选择怒而离去,实在是不能表达她的肝肠寸断。
唯一庆幸的是,她不肯多看顾我一眼,却终是母女之情未泯,留下了小狸照料我。
小狸虽然法术低微,但来去无踪,翻墙逾壁的本领还是有的。
反正,王府膳房内,供应王爷王妃的珍馐佳肴不胜枚数,随便取用一些,就够我活下小命的。
不过,膳房里有些极其珍贵的食材还是有数的,倘若被小狸不慎取用了,便也会引起一些事端。
于是,换厨子,鞭挞厨娘,抓耗子,撵狗逮野猫。
可刚刚做好的热腾腾的食物仍然会时不时的丢失。
渐渐地,王府膳房里就有些隐隐猜测议论。
大家心照不宣,可谁也不敢说出来。
事关众人性命,大家只好来个瞒上不瞒下。
总是看着最近容易丢那些食物,便及时先悄悄地备用起来。免得被王爷察觉,又会要了众人性命。
日子一天一天过下去,我逐渐长大,也逐渐变成了王爷府里,一个似有似无可怕的传说。
每天,小狸早起给我梳头,取食喂养我,教我说话,陪我嬉戏。
有时候,她会使出一些简单的障眼法,和我玩儿捉迷藏。
虽然,她低劣的法术最后总是以被我一眼看穿告终,那也足够使我咯咯笑个不停了。
小狸还会变化出美丽的鲜花来逗我开心;虽然那些鲜花其实都是她事先从王府花园里偷偷采下的。
偶尔,她还会为我捉来漂亮的蝴蝶和敏捷的蜻蜓。
但小狸好像特别喜欢抓些野地里的东西。
以至于我常常被她吓的一跳:眼睁睁看她从衣袖里取出一只鼓着眼睛的青蛙,或者是膨胀着身子的蟾蜍。
有时候,甚至是一条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