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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羽看着赤水鳞,又看了看露露。
在这一瞬间,仅仅一目之间,他想了很多。
首先想到的是,他能有超过三十种方式,可以什么都不损耗的情况下,将赤水鳞从露露的手中救出来。
其次想到的是,他真的不了解露露。
而露露给他的感觉……很邪,是一个完全按照自己心情行事,心情好的时候便什么都可以,若是心情不好……怕是不光赤水鳞,连自己都会有一定的危险。
结论就是,露露完全是个未知数,所以不管陆羽的计划再如何精准,却也不能完全保证赤水鳞的安全。
既然有风险,那么……陆羽便不准备尝试了。
“好吧,”他叹了口气,随后苦笑道:“你说吧,你想要什么,才能将这赤水鳞放掉,只要你说得出,只要我做的出来。”
他这样一说,反倒让露露满心好奇。
出声问道:“到底是为什么呐?”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对这条鱼,你会这样在意?虽然它长的是奇怪了点,但怎么看起来都像是很好吃的样子……但终究也是一条鱼,你,一个可以在天台之上,身受重伤之下定下三月生死之期的人物,怎么就会如此看重它?”
“想知道为什么?”
陆羽轻声问着。
然后苦笑道:“其实……我也想知道。是因为缘分吗?跟它见了一面,成就一件事情,然后回来之后,第一眼又是看到了它,给我的感觉可能是故友相见吧,也许……它就是故乡的点点滴滴之一。但总觉得又不是这样,应该算是一个直觉吧。”
露露笑道:“你是一个凭借着直觉做事的人吗?”
陆羽苦笑道:“还真不是。”
“那到底是为什么?”
“这……还是说说你想要什么吧,钱吗?”
“不,我改变主意了。”
露露很任性地说着,但她的任性不让人讨厌,仿佛……她就是任性的代名词,她就应该任性,若是不任性,她便不是她了一样。
“我要你付出代价,钱……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在付出代价之前,我还需要你的实话,说吧,为什么这么重视一条鱼?你有太多的秘密,这让我很不喜欢,就像……在天台当日,第一公主就坐在我的旁边,她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在看到你出现的时候却……目光从未离开过你。”
“扯……扯远了……”陆羽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说道:“你想要知道这赤水鳞的事?好吧,我说,我说还不行吗?所以咱能别再提第一公主吗?”
“呵呵,”露露笑道:“近几年来,进入书院之人的目的,绝大多数都放在第一公主身上,但你明明跟她有故交,却又不想见她,更不想从她那得到什么……你真是个怪人。算了,就当是对这世间越来越少的怪人们一个敬意好了,你只需要说赤水鳞的事。”
“好吧……”
陆羽叹了口气,缓步走过去,随手将小布袋扔到露露面前的地面上,好似扔着一个破抹布。
然后坐到了赤水鳞的旁边,伸手抚摸了一下它背脊上越发突出的那枚奇怪的鳞片。
随后苦笑道:“果然……是这样啊。”
“什么?”
露露眉头皱了一下,没有弯身,仅仅伸手一挑,随着尘土飞扬,小布袋就自己飞到了她的手上。
拉开往里一看,她的眼睛中瞬间爆发出让人不敢直视的……幸福的,狂热的光芒。
然后猛地将小布袋收紧,急速揣进自己的怀中,贴着皮肤放着,任谁都没脸去掏。
然后才抬起头问了这么一句。
陆羽挠了挠头道:“没什么,只是曾经的一个猜测罢了,没想到……却真的成为了现实。”
叹了口气,陆羽说道:“这世间,人活于天地,好比修行,或顺天而行,或逆天而为,但总有一条界限在那,便是不能享用超出福报的东西。吃它?呵呵,相信这天地之间,真的没有什么人,能拥有吃掉它所需要的境界吧……”
“你到底想要说什……”
“记得几年前,”陆羽淡然回忆着,说着:“我的侍女小阮,总是却一把趁手的兵刃,我觉得她应该用剑,毕竟剑舞美丽,我自极喜。但她喜欢用刀,短刀,弯刀,如月牙弯弯。以此月牙,成就满月之威。刀是月牙,加上她的功法就是满月……也是不错。本想用尽自己所能为她打造一柄,但却总是不能如意,仿佛冥冥之中有天定,我的手艺,或者人力之为,便不能满足她的气运。说实话,当时真的是苦恼了一阵。”
陆羽摇头叹息,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对它们很不满意。
“是我找到了它?还是它找到了我?亦或者找到了小阮?我不知道。那一天,我在池水旁挖着我的土灵丹,突然觉得池水之中有什么不同,便脱下衣服潜了进去,呵呵……不过是又在临江留下我一个蠢笨的传说罢了。然而这真的很值得。我游进去了,便看到了它……”
“一块……骨头。”
“应该是骨头,也许是骨头,却更像是宝石。”
“应该是宝石。”
“白皙,干净,淡然,恬静。就这样平稳的躺在池水的底部,最中心。”
“我把它拿了上来,在触碰它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应该怎么去处理它,或者说……它希望我把它变成什么样子。”
“研磨,我真的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废了多少磨刀石?碎了多少凌江玉?我数不清了,也没办法数清,才终于将它磨成了弯刀的样子,现在由小阮随身带着。不知道多少风雨中,它成就了小阮,救了我。”
“呵呵,所以无数次的,我在想,那块骨头到底是什么?”
“所以我做了一个大胆的推测,它……兴许是某种兽骨,一只……曾经傲视这个世界的存在,或者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
“那么,它终究不可能仅仅只有这块骨头存在,应该更多,应该更大,应该更壮丽。”
“所以我又想到另一个可能,说不定……它死了,腐烂了,溶解了,也跟这全天下所有的生灵一样,在死去的那一刻,回归了自然。那么它回归的方式是什么?是不是……就消融在这整条大江之中了?”
“直到我想起了赤水鳞,这个只存在于我们临江城,全天下再也找不到另一只的家伙。”
陆羽抬起头,看着已经满脸愕然的露露,轻声说道:“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种曾经伟大的生灵,用自己死亡后依然留下的韵,在这条大江之中再次孕育出了另一个生灵?”